在周太监挑人跟随自己传旨的时候。
贾元春把自己手头仅有的几百两银子全部取了出来。
在跟随的小内侍中挑了一个看起来靠谱的。
没有别的事,只叫他回宫时,绕道贾府送一封信。
传旨,等候结果,安抚忠顺王。
周太监忙碌到黎明时分才回宫述职。
队伍中有个小内侍不见了,也并没有人在意。
于是贾家在天亮时,接到了贾元春的密信。
此时连贾珍也赶了过来。
几个小姐妹和宝玉在二更之后困的不行,都回去歇息。
天亮后又赶了回来。
当家理事的男子和妇人们,满怀担心的熬了一夜。
只有贾母年龄大,歪在榻上睡着了。
待元春的信送来时,贾母这个当家人当然是第一时间接过信,拆封来看。
一边看,贾母的脸上就是呈现出各种复杂的情绪。
愤怒,惶惧,后悔……
最后就只有尴尬。
没错,极度的尴尬。
元春隐隐也提到了太上皇和皇上对贾家的议论。
愚蠢之至,大约就是两位至尊对贾家的最终评价。
贾母自己也觉得是如此。
贾琼和忠顺王还没怎么样,朝廷还没有定论,贾家就急吼吼的撇开关系,还连续上疏……
贾家真的这么脆弱吗?
四王八公,国家勋贵,朝廷难道不会调查贾琼的身份来历,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贾家给抄家灭族?
说到底,是贾家上下,不愿沾惹麻烦,没有丝毫对亲族的担当。
有事就赶紧甩锅。
潜意识里就没有把贾琼这个远房族人当成自己人。
这下好了……
事情解决,贾琼全身而退。
还获得了皇上和太上皇的关注。
身后更是明显站着宁郡王。
贾家的宁府是曾经明显站在义忠亲王一边,跪舔了几十年了,宁郡王也不曾把宁府这边当回事。
结果贾琼刚入京师几天,宁郡王就深夜入宫,公然替贾琼站台撑腰?
这里头,怕是水深的很……
贾母只觉得累,超级累。
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人纷纷传阅元春的信。
没有错,是元春的笔迹,最少贾政是肯定这一点。
这一下,贾家的众多当家男子,神情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贾赦是最尴尬的一个。
平素不理事,昨天跳出来当家作主,拿定主意的就是他。
连太上皇和皇上都看重的贾琼,生生被他公布宣示和贾家没半毛钱关系。
事情传开后,贾家必将成为京师勋贵圈中的大笑话。
贾赦原本还有些私心。
贾琼看来必败。
贾琼的产业之丰厚,令贾赦也大为动心,但他也知道贾琼手段了得,力量惊人,贾赦也不敢贸然有什么动作。
若借由贾琼事败的契机,趁火打劫,看看能不能捞些好处,也是贾赦的阴私想法。
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狗屁不是。
若贾琼在此,肯定会很有兴趣的看贾赦的脸色。
青白不定,时红时黑。
简直是难堪和尴尬到了极点。
贾赦是妄人,但不是蠢货。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出丑出大了。
还连累了贾家。
贾政就只有哀声叹气了。
贾珍则忍着小腹处的不适,皱眉道:“能不能将通政司的奏疏追回?太上皇和皇上那边,应该不会大肆宣扬,如果把通政司的奏疏追回来,事情还有转圆的余地。”
“不可。”贾政断然道:“那不成了隔绝中外了?这可是谋反大逆的罪名。”
眼看几个男子无计可施,一脸惶恐,王夫人忍不住道:“就算暴光了又怎么样?这样肆意妄为,行事大胆的狂徒,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惹出别的祸事。咱们不去沾他的光,也不会被他连累,岂不是好事?”
贾政叹道:“宗族里难得出一个厉害人物,惊动了皇上,太上皇,得罪了忠顺王,还能平安无事,全身而退,太上皇还格外赏识,还有宁郡王帮扶,这样的人才,各家族哪家不会当个宝,咱们家却拼命向外推……”
“外人终究是外人!”
王夫人怒极,嘶声道:“能耐越大,祸害就越大。两府还是自己人靠的住,是靠珍儿,蓉哥儿,靠琏儿,靠宝玉!”
众人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王夫人说的是宝玉才最该被家族认可,才是真正靠的住的人。
哪怕和宝玉关系极好的姐妹们,也是觉得……
王夫人,怕是疯了啊。
“行了。”
贾母站起身来,鸳鸯赶紧上前扶住。
贾母淡淡的道:“咱们家出回丑就出回丑,此后也不必上赶着巴结贾琼,他要怨恨,随他搬走,他若留下,一切如常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