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一会，宝钗便是先行告辞离去。

    宝钗神色匆匆，大失常态。

    贾母和凤姐也没有留她。

    李纨有些担心的道：“老太太，宝妹妹还是心绪不佳啊。”

    贾母道：“选秀没有选上，连指婚皇上都没有应允。”

    凤姐儿不愤道：“以宝妹妹才情，长相，家世，指婚有什么不配的？还是有人在其中作梗吧老祖宗？”

    确实如凤姐说的那样。

    宝钗个人的长相和学识，气质和性格，那是万里挑一，可以说是力压群芳。

    若是隆安帝不顾忌到一些人的反对甚至是敌意，完全可以把宝钗选秀挑入宫中，充实自己的内廷。

    就算不行，赐给某个宗室亲王郡王当侧妃，哪个国侯当侯夫人，宝钗本人够格，薛家也是够格的。

    就算现在是普通的大商人家族，到底此前是正牌皇商，当年的薛公是太宗皇帝密友，薛家勉强也算是勋贵之后。

    但宝钗不光是选秀不得中，连惯例的赐婚，名牌也被内廷给退回来了。

    薛家在宫里其实花了不少银子，前后用了好几万两，但毫无用处。

    大周的宗室制度，也是宗室和国人制度，其实是把宗室国人，和普通勋贵拉开了距离。

    宗室国人，犯罪减免，俸禄优厚，每家都有世袭皇庄等产业，连疏宗远宗，也冠以国人的名号，只要是李姓国人，成年后就直接赐举人功名，可以参加进士考试。

    为官后，十年间，普通进士能到五品，国人进士，可以到三品大员。

    若从军，也是直接从七品实职做起，十年内做到指挥使，副总兵的，大有人在。

    国人都是如此，宗室更是位高权重，亲郡王不光地位高，还会掌握某个衙门，管理衙门事务，一言九鼎，比普通的官员权力要大的多。

    这才有当年夺嫡之事，斗争极为惨烈，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和家族在夺嫡中家毁人亡。

    大周一年岁入四千万，用在宗室和国人身上的就有一千五百万左右。

    国初时，宗室加国人不过千多人，百年下来，宗室加国人已经有三万余人。

    这个数字如果是普通百姓，只会是赋税来源，但现在这些人已经是攀附在大树上的蛀虫，令得大周这颗大树中空而摇摇欲坠了。

    也正因如此，每年都会有薛家这样的家族，希望通过选秀和宗室国人结亲。

    一旦结亲，等于是获得了一枚免死金牌。

    想要更大的好处，就得看结亲的国侯是哪一宗出身，这个支脉有多大权势，能给各个攀附上来的家族多大好处。

    宗室，国族，开国勋贵，景元勋贵，文武官员，官绅，豪商，乡绅，胥吏，形成了各个阶层和庞大的利益链条。

    得加入其中，才有分一杯羹的可能。

    薛家就是这样的算盘。

    现在不是皇商，做的普通买卖。

    对各地分号的掌柜执事们，约束力和威慑力越来越小。

    以前薛家风光时，一个条子送到当地官府，就能把贪污薛家财产的掌柜送去吃牢饭！

    现在呢？

    可没这风光体面了。

    并不是薛蟠或是薛家的长辈们无能，是时势到了这个地步。

    薛宝钗的选秀，对薛家关系重大。

    可惜失败了。

    贾母也是摇头一叹，没办法。

    薛家在内府有敌人，好几家呢，都是当年皇商间的争执。

    大饼就那么大，你吃的多，人家自然吃的少了。

    现在的针对和敌意，来源于当年的大饼分配不公，现在还只是个开始。

    贾母没有正面回答，凤姐的话有些幼稚。

    这天下的事，讲的是实力，不是道理。

    “凤丫头你查查宝丫头的生日，到时候咱们替她好好做个生日，给她开解一下。”

    凤姐笑道：“老太太这可又偏心太过了，这可还没替我做过生日呢，再者说，敬太爷的生日可是排在前头，咱们得先等那边做过生日之后再说薛妹妹的。”

    身为大家子的掌家孙媳妇，家族里大大小小的生日，凤姐儿必须记得牢固，甚至是脱口而出，这也是当媳妇的基本功。

    贾母一时醒悟，笑道：“他那边整年修道，做生日也不回来，我哪记得那么许多？既然这样，也不必着急忙慌的准备，先不提也罢。”

    凤姐儿正待答应，却见旺儿媳妇在门前伸头探脑的，当下便笑骂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有事赶紧进来说。”

    旺儿媳妇赶紧进来，见黛玉也在，却是也避讳不得，当下道：“老太太，大奶奶，二奶奶，林姑娘，咱们刚得了信，林姑爷近来身子骨怕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