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重臣近来频繁给皇帝召见入宫,近乎疲于奔命,暗叹这把老骨头迟早玩完。
只是此番进宫,明知必有大事,却事出偶然,不明就里。
三人一路上交头接耳,也没有猜透会是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商榷。
行毕君臣之礼,李世民便将密奏给了三人:“这是阎立道从墨家机关城传回来的情报,三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三位老臣传阅完毕,大体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皆是惊骇不已。
“阎立道还活着?进入那种地方,他还能将消息顺利传出来?你们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长孙无忌率先开口说道:“墨家所在地正是益州治下,益州又是李牧的治地,此事不疑有他,定是李牧暗中指使搞起来的。”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毫无疑问,墨家已经成了李牧势力的一部分,墨家的这些战车,神兵利器,也定是李牧授意所为。”
“其意不言自明,定是为了攻打长安做准备的,定是为了图谋造反!”
“如果不抢先一步采取行动,待到养虎为患,被李牧率先出手,捷足先登,那可就万事休矣,回天无力了。”
长孙无忌情绪激动,说话都激昂有力,其实是他心里害怕,忍不住表现出来而已。
杜如晦却说:“此事不可妄加揣测,李牧忠心耿耿,护国安邦,持有这些神兵利器也属正常。”
“你总不能让他赤手空拳去抵御外敌吧?即便这些神兵利器为他拥有,那也一样是我大唐的,他只是暂时代为管理而已。”
“你不能说长孙大人手里有某种骇人的神兵利器,那长孙大人就一定会图谋造反吧?”
“若那墨家真是李牧的势力,为何在攻打吐谷浑时不使用这些战车和神兵利器呢?此事不可急于下结论,有待查清楚了再说。”
“目前证据说明这些神兵利器是在墨家机关城,是墨家的,并不在李牧手里,如果真在李牧手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杜如晦说话依然是中肯的,就事论事,不夹带任何感情色彩。
上次见过李牧一次,他对李牧印象深刻,自己一生阅人无数,李牧并不是阴险家,而是那种快意恩仇之人。
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一丈,你犯我一次,我就十倍百倍还你。
这也在后来的表现中就完全可以证明此事,也只有心细之人才能察觉。
“攻打吐谷浑如果使用战车,那岂不提前暴露了么?一旦暴露了,朝廷还会听之任之么?李牧也不傻,他不会做授人以柄的傻事!”长孙无忌为自己极力争辩。
杜如晦不急不恼:“杀鸡焉用牛刀,能轻骑手刃敌人,又何需这些笨重的战车?战车是攻城利器,吐谷浑又没有城池,要它何用?”
杜如晦的话,顿时让长孙无忌闭嘴了,他不是将军,对于打仗的事一窍不通,所以刚才闹出了笑话。
李世民也清楚长孙无忌为了维护太子,言语行为几乎太过偏颇,所以不置可否,起码事情的讨论向着正常方向发展,就是好现象。
房玄龄沉吟片刻说道:“墨家是诸子百家之一,主攻机关之道,近来微臣也读过一些墨家的学说,实属旷世奇书。”
“墨家的理论,兼爱非攻,唯机械机关术耳,造福万民社稷而已,打造神兵利器,是战争需要,不可一棍子打死了之。”
“臣以为,陛下不如接纳墨家,让其成为跟儒家一样的国学,造福万民社稷,发扬光大墨家的理论思想,为推动我朝进步做出应有的贡献。”
“而后,陛下可以籍此皇恩浩荡,派出优秀忠诚梓梓学子,进入墨家研习,全面掌握墨家所有学说。”
“如此,还可以因势利导,让天下人才为我大唐所用,少一些因怀才不遇造就的不公而存在的潜在麻烦和风险。”
“待到十年后,这些学子逐渐上位,成为墨家的掌舵人,那时,墨家不就为我朝所用,彻底平衡消弭了李牧潜在的威胁了么?”
房玄龄此话一出,长孙无忌又跳脚了。
“此计不可,万一李牧现在就攻城掠地,威胁我大唐江山,我朝拿什么与之抗衡?岂不悔之晚矣?”
房玄龄冷哼一声说道:“照你这样说,那挂在天上的日月星辰,随时会掉下来落在头上,岂不更加危险?如你所见,那就赶快把日月星辰也全部扫下来,以绝后患!”
杜如晦和皇帝给房玄龄这话逗得想笑却没笑出来,硬是憋成了内伤。
长孙无忌铁青着脸,两片嘴唇嗫嚅了半天,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哼!不可理喻!”
长孙无忌一甩袖子,将脸别过一边。
“杞人忧天不足取,房爱卿所言极是,将墨家据为我朝所用,徐徐图之,此计甚妙!”
“陛下,养虎为患难道就可取?李牧现今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稍有不如意,随便来个暴动什么的,我朝拿什么来抵挡?”
长孙无忌急不可耐,大声说道。
“长孙大人,请问,李牧近来可有异动?可有对我朝不利的事情?”
“那儒家的事情怎么回事?还不是为李牧宣传造势?”
“儒家思想的中庸之道放之四海而皆准,何况,那也是实事求是实话实说而已,并没有越俎代庖,刻意粉饰美化之嫌!如果非要说是有什么目的,那也是委婉而善意的进谏!”
“兔子急了会咬人,你不去逼它,他自然懒得搭理你,你的岌岌自危,完全来自于你自己的不确定,不安全,不自信。”
“你……”
长孙无忌百口莫辩,顿时理屈词穷了。
李世民知道,大家说的都有理,长孙无忌只是说的有些偏激而已。
房玄龄不是和稀泥,而是最为智慧的政治理念。
“好了,三位爱卿所言都在理,对于我朝而言,大家鞠躬尽瘁,忠心耿耿,是为我朝之幸。”
“朕决定,此事就以房爱卿的想法去执行,房爱卿,此事具体执行,就交给你去办了。”
“臣,遵旨!”房玄龄拱手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