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的话语刚落。
空气,倏忽就又沉重了几分。
李侍尧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这时候。
乾隆随手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往里头看了两眼,随后讽刺道:
“李侍尧,你这小屋子,可谓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啊。”
“臣……臣……”
李侍尧支支吾吾。
但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乾隆打断。
“若是张爱卿所言非虚,你这一屋子的宝贝加起来,都能抵押二三十万两的银子,朝廷二品大员,年俸禄是一百八十两的银子,李侍尧,你给朕说说,买这些东西的钱,是何处来的。”
李侍尧立刻就感觉到。
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连忙转动脑筋思索。
片刻之后,一口咬定:
“这些东西,的确都是宾客的赠礼,不仅是寿宴,更有平时往来的礼数,几十年下来,不知不觉,便积攒了如此之多,老臣一直以为,这都是些便宜的东西,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价值连城……”
“说得好啊。”张奕笑了笑,转头面向百官:“这些东西,随便一样搬出来,都是寻常官员数十年的俸禄,下官有些好奇,究竟是哪些人,出手如此阔绰?”
话说完。
空气顿时凝滞。
而张奕,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两步,对着一个人拱手作辑:
“陈大人,是你吗?”
被张奕喊到的人。
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
“不不不,和我可没关系。”
“刘大人,你呢?”
“咳咳咳,和老夫也没有关系。”
“你呢?”
“什么送礼,在下一点印象都没有?”
问了一圈。
包括和珅在内。
对这个问题,无不是矢口否认。
废话。
这时候应一声是。
估计张奕下一句就要问“买礼物的钱从何处来”?
到时候,李侍尧倒是轻松了一些,但他们麻烦可就大了。
张奕对这样的结果丝毫不意外,刻意大声的对乾隆说:
“陛下,看起来,李大人在撒谎啊!”
“这些贵重的东西,恐怕是李大人,自己花钱置办的。”
“嘁嘁嘁,李大人家中,光是家具价值都有好几十万两,真不知在一些隐秘之处,得藏有多少财物。”
贪污的事情。
乾隆是知道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
居然贪了这么多!
“李侍尧。”乾隆冷声问:
“这次的赈灾银,究竟是不是你贪的?给朕说实话!”
李侍尧立刻匍匐在地。
满头大汗,战战兢兢:
“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没贪一分赈灾银两!”
铁证如山,他已经放弃辩解了。
他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乾隆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在保持了死一般的沉默许久之后。
面带气恼之色道:
“李侍尧贪赃枉法,铁证如山,立即革职查办!”
“臣……领旨……”
李侍尧浑身的力气就像是破了个豁口的气球一样。
瞬间流逝的一干二净。
他无力的保持着磕头的动作,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不多时,旁边的大内侍卫走上前来,将他的乌纱帽摘去。
然后,押去了天牢。
乾隆看也没去看李侍尧一眼。
若是放在这之前,其实他充其量,也就惩罚个“降职查看”。
毕竟朝廷腐败,官员贪污,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乾隆本身也没有和雍正那样,施以雷霆手段,惩治贪官污吏的意思。
但,赈灾物资贪污一案发生之后。
乾隆的脸,直接被按在地上摩擦。
他一肚子都是无处发泄的怒气。
所以也就该了李侍尧倒霉。
“陛下。”
过了好一会。
贴身的太监,轻轻唤了一声。
乾隆睁开眼,转身看向百官。
这时候。
文武百官,皆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还真是一群,衣冠禽兽!”
气不打一处来的乾隆怒骂了一声,而后深吸一口气道:
“赈灾物资贪污一案,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就是把京师倒过来,朕也要将贪污之人,碎尸万段!”
“本来,此事应当交由大理寺查办,但现在不能排除,贪污一案与大理寺高官有牵连的可能。”
“至于刑部,都察院,哼,也是藏污纳垢,所以朕决定,将这个案子,全权交由张奕处理!张爱卿两袖清风,乃是朝堂之中,朕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乾隆话说完。
户部尚书,阿桂的神色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贪污一事。
其他官员或许不清楚。
但他再清楚不过。
前日的事情,李侍尧私底下,专门请示过他的意见。
所以,虽然不知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么多银子和粮草搬走的。
但赈灾的物资绝对就是被张奕贪污无疑。
而现在,乾隆居然说张奕是唯一一个能信任的人。
并且要让张奕来负责追查这个案子?
自己查自己。
能查出来什么结果?
到时候,恐怕朝廷里头,还会有其他的倒霉蛋,和李侍尧一样,被拉出来,充当替罪羊砍脑袋……
可虽说知道这些。
但此时。
阿桂一句话都不敢说。
乾隆正在气头上呢。
自己要多话,张奕再一怂恿,怕是百官马上就要去自个家里“做客”了。
“张奕听旨!”
乾隆大喝。
张奕最后看了眼李侍尧佝偻的背影。
随后行礼,回道:
“臣张奕,听旨!”
乾隆道:“户部十三司主事张奕,高风亮节,脂膏不润,摆袖却金,枵腹从公,故朕,升任汝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监察百官!”
张奕咧起嘴角,微微一笑,拜道:
“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