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闻言一怔，道：“可再怎么说，这种事情也太不可置信了……”
刘金鑫道：“若是事实，再如何不可置信，那也得接受，那张奕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定是刚刚从地方调来京城不久，依照他从前的作为，便可大概知晓他为人究竟如何，仁儿，你回头去联系总舵，汇报今日的事情，顺便查一查张奕。”
“是，爹。”
刘仁点头。
而刘金鑫望着张奕离开的地方。
眉头越皱越深。
除了那些话的真假之外。
张奕身边那两个高手，，让他非常的在意。
起初他以为是大内高手。
可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不大可能。
大内高手。
一般也就二流水平。
那些有着一流水准的。
屈指可数。
肯定全部都在保护皇帝。
怎么可能派遣出来，保护一个六品的官员？
而张奕身边的人，不是大内高手的话，又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想要知道答案，恐怕只能期待，总舵那边能查出来点有用的东西了。”
刘金鑫嘀咕了一声。
随后便带着刘霞和刘仁，从窗户跳出，离开了雪月阁。
……
……
与此同时。
张奕在繁华的街道上逛了一圈。
悠哉的走回了自己家。
才刚刚到门口，就发现屋檐下，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老人。
那老书生，正是纪晓岚。
张奕回想起今日朝堂之上的事。
好奇的问：“什么风把纪大人吹过来了？”
纪晓岚笑道：“让我站在大门口吹冷风，这便是张大人的待客之道吗？”
“哈哈哈，纪大人，里面请。”
张奕马上开门，端来茶水。
两人相对而坐。
纪晓岚捂着茶杯道：“前些日子上朝的时候，我在路边听见有人议论，说是有一个侠士，夜半散财，这件事，不知张大人可有耳闻？”
张奕闻言一怔，立刻就明白了，那天早上，纪晓岚为何会帮自己说话，今日，纪晓岚又为何会登门拜访。
他笑笑点头。
“自然听说过。”
纪晓岚不动声色的问：
“张大人可知，那侠士，乃何方人士？”
张奕点头。
“知道。”
纪晓岚又问：“既然张大人知道，不知可否告知在下，那侠士的身份？”
张奕道：“纪大人，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又何必多问呢？”
话音落下。
漏风的破屋里。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过了许久。
纪晓岚叹了口气，“果然是张大人啊……”
随后，目光变得凌厉些许，“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张大人以为，这样做，就不是贪污了吗？”
张奕不假思索的摇头：
“不论有再多正当的理由，贪污就是贪污，犯法，就是犯法。”
纪晓岚闻言，眉头微皱。
对于这个问题他本来以为，得争论一翻。
结果没想到，张奕回答的，居然如此果断。
“既然知道，张大人为何还明知故犯？”
张奕道：
“我也从没说过，自己是一个清官啊。”
“此话何意？”
纪晓岚纳闷。
张奕解释：“对于一个清官来说，贪污自然是万万不可的，在下不是清官，那稍微贪污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稍微》
《一点》
纪晓岚嘴角微微抽搐。
而后道：“恕在下愚昧，还是不太明白张大人的意思。”
张奕继续说：
“我问纪大人一个问题好了，纪大人当官，是为了什么？”
纪晓岚不假思索：“齐家治国平天下。”
张奕笑道：“说白了，就是为了青史留名吧？”
“……”纪晓岚轻轻点头，对这个说法，不可否置。
“可我当官，不是为了这个。”张奕道。
纪晓岚皱眉，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什么？
他心里疑惑，但没有开口打断，安静的继续听。
张奕喝了口茶道：
“我高中状元，先在扬州呆了两年，后被调入京师为官，姑且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圣人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兼济天下，我是不敢想了，能独善其身便好。”
“但那一日，李侍尧却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他告诉我，要么与他同流合污，要么就做他的刀下鬼。”
“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跪下去，站队李侍尧，或是拒绝他，成为刀下鬼。”
“我这人呢，怕死，所以没法拒绝，可我这人，偏偏骨头又硬，所以也跪不下去。”
“最后便干脆破釜沉舟，一不做二不休，把李侍尧的刀，抢到了自己手中……”
“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入了官场，想独善其身，完全是不可能存在的天真想法。”
听到这里。
纪晓岚明白了张奕贪污的理由。
但心中对张奕的做法，依然无法认同，理解。
他问：“李侍尧已经入狱，张大人为何不就此收手？你在扬州的时候，明明如此的清廉！”
张奕道：“因为我看明白了一个问题。”
“何意？”纪晓岚不解。
张奕笑着道：“清官和好官，是不一样的。”
纪晓岚更是纳闷。
“有何不同？”
张奕道：“当清官容易，不贪污便可，而好官就复杂多了，有两重含义，一个是，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事，这是对皇帝而言的好官，另一个，则是为百姓办事，这是民众而言的好官。”
“我从前一直将这两者混为一谈，但在明白其中区别之后，便发现自己，比起当清官，其实更想当的，是一个好官，我祖上，曾有先人亡于扬州十日，所以我不太想给皇帝办事，故而在好官之中，我偏向于后者。”
“所以，我便想啊，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放着不管，不然会被其他人贪走，不然就会被拿去，做一些于民生毫无干系的生气，既然如此的话，何不自己贪了，然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话音落下。
纪晓岚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奕，过了许久都回不过神。
他想说点什么，但不知从何开口。
张奕做错了吗？
站在朝廷的角度，的确是罪该万死。
可站在老百姓的角度，则完全相反。
纪晓岚沉默的时候。
张奕则是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藏在桌下的手中，不知何时，捏住了一个锋利的刀片……
他今天说这么多。
主要是因为纪晓岚的意见，在乾隆耳中分量大。
所以希望他能别和自己为敌。
可若是。
话说到这种程度了，纪晓岚还是要站在法理的角度上看事，重新倒向和珅他们那边。
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张奕从来就不算是一个多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