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黄老汉手中的旱烟都要熄灭了也好似不觉一般。

    “村长，你可一定要替俺家汉子和俺那可怜的孩儿报仇啊！”一个衣着凌乱，已经哭成泪人的农妇手中拿着一个沾血的铜环向黄老汉撕心裂肺地说道。

    破碎的木门内，到处皆是四溅的血污。

    门外层层叠叠围着村里的村民们，黄老汉就夹在人群的最前面。

    看着本来欣欣向荣的三口之家，如今却仿佛鬼蜮一般，黄老汉将烟杆中燃灭的烟丝在鲜血横陈的土墙上磕了磕，烟灰洒落在了血泊里。

    他强行忍住手中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的双手，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你家是遭了猪妖？黄老三和长生都是被那妖怪给吃了？那你怎么。。。”

    面无血色的农妇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颤抖着说道：“您还不相信俺说的么？我在屋里看到那足足有一丈高的猪妖，先是把俺家护院的大黄用一个耙子砸成两半囫囵吞了进去，然后又把俺那可怜的长生一脚踢死，老三为了给他报仇，拿锄头想与这妖怪拼命，可也被。。。”

    黄老汉皱了皱眉头，眼睛瞟向一旁看热闹的村妇们。几个胆子大的女人把这可怜的农妇从血泊之中拽了起来，轻声安慰着。

    “我不是我相信你，只是咱村方圆十里，从来也没听说有哪个大妖怪是长了一副野猪长相的。”黄老汉顿了顿：“莫不是最近才化形的猪妖？”

    那农妇受了如此大的打击，述说完亲人的惨状之后仿佛花掉了全身的气力，对黄老汉的说辞没有点反应，只是呆呆地重复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看到她的惨状无不心生悲戚之情。

    有人说道：“村长，咱村里就您老素来有些神通，不如请您施展法术，将那猪妖擒将过来，也算是解了翠花的心结。照这样下去。。。我看就算猪妖那时候没把她吃了，过不了几天，她也得发疯。”

    “是啊，村长。现在村里有人遭了猪妖，我们在家也不安生呀。万一哪天猪妖腹中饥饿，又寻到哪家门来。。。我们可没有还手之力呀。”又有人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像是在人群中点燃了炸弹一般。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求黄老汉施展手段将那猪妖擒拿。

    “你们着急什么？现在这么积极，晚上猪妖就上你家！”一个马脸少年张牙舞爪地说道，正是平时黄老汉最器重的徒儿黄庄。

    “都说要我师傅降妖，你们有几个出力？岂不知我师傅请那神仙入体可是要折损寿数的？”黄庄说道：“可怜我师傅是庆历6年生人，今年虚岁也才四十三，却一副沧桑老者的样子。。。”说着用手在马脸上沾了几滴唾沫，装作心有戚戚的样子。

    “小庄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每次村长做法，需的供奉还不都是俺们一家一户凑出来的？”一个尖嘴猴腮的黄脸妇人说道。

    “就是呀，无论是马贼土匪，还是山精妖怪，俺们村里男人也都出了把子力气呀。”一个瘦猴似的短须汉子连忙应和道。

    黄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都已经擒拿到手，你们这些胆小鬼才敢出来，用绳子捆绑一下就算出力了？那以后你家地里的谷子，我去帮你收一颗，你是不是还要把收成分我一份？”

    “话不是这么说的，俺们都是肉体凡胎，哪能。。。”

    “就是就是，你这兔崽子没人生养的，要不是俺们村里瞧你可怜收留了你。你还长的了这么大？早饿死在野地里了，还在这里说这没良心的话。”

    “可不是么？那些供奉说是送给神仙，哪一次不还是被你们收进了自己屋里？谁知道你们拿那些吃喝怎么了呢。。。”

    黄庄的马脸涨得通红，还想反驳些什么。黄老汉见村民说的越来越过分，用力地咳嗽了一声，从喉咙里呕出一块浓痰，又砸吗砸吗咽进了肚子里：“你们还有完没完，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捉拿了这吃人的妖物。猪妖还没来呢？自己人就开始窝里斗，成什么样子。”

    村民们听他这么一说，想到村长那一身诡异的本事，也都闭上了嘴。

    黄老汉见众人被他三两句话就震慑住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洋洋得意：“唉，看来还是要老汉我出手呀。”

    黄庄神色紧张地拉住了黄老汉的收：“师傅，使不得呀，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请不了几次神仙了呀。要我说，还是到县城去告官，让他们。。。”

    听到黄庄如此说，村民们都紧张了起来，刚有些骚乱，黄老汉就摆了摆手打断了黄庄的话。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黄庄你莫要再劝了，为师此次定要出手不可。不除了这吃人害命的猪妖，还咱们村一个太平，定不会罢休！”黄老汉大义凛然地说道，说到最后一句时还举起了手中的烟枪，仿佛猪妖现在就在他面前似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夸赞起黄老汉的仁义起来。

    “关键时刻还得您老出马。”

    “俺就说村长不会不管俺们，刚才是哪家的疯婆子说村长贪墨了供奉的，回去好好收拾你家婆娘。”

    “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村长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黄老汉推开了一旁阿谀奉承的村民，走到了满脸泪痕摊躺在一个农妇膝盖上的翠花面前：“翠花，我一定替你家汉子和长生报仇。”

    翠花仿佛没听到一般，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黄老汉，口中无声地痴笑着，无神的眼中流出一串眼泪。

    没有看到这风韵犹存的新寡妇人眼中有一丝感谢之情，黄老汉心中觉得有些遗憾。这俏寡妇，还真就像他们说的一样，转眼就成了个傻婆娘。真是可惜。

    黄老汉咽了咽口水，像一旁的黄庄交代了几句，就让村民都散了。只留下几个年长的农妇留在此地，陪着已经痴傻了的翠花，让她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一刻钟后。黄老汉的家中。

    黄庄掰着大腿坐在黄老汉的炕上，手里不知从哪里拿了根黄瓜，用手抹了抹上面的刺，就放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师傅，这次有把握么？听那疯婆娘说，这猪妖好像不太一般呀。”

    黄老汉看了看从黄庄嘴里漏出来，掉在炕上的碎黄瓜，皱了皱眉头：“你个狗崽子，从哪里偷来的黄瓜，也不知道孝敬孝敬老子？”

    黄庄笑了笑，把黄瓜咬掉一大块，剩下小半截拿在手里，“师傅，是我没眼力见。”说着就把只剩个尾巴的黄瓜递向黄老汉。

    黄老汉也不嫌弃，拿过来就一下扔进了嘴里，脱下打了几个补丁的破布鞋，撅着屁股坐到了炕上：“把握么，自然还是有一些的。具体如何，还是等见了再说。”

    黄庄三两口就将嘴里的黄瓜咽了下去，“师傅，要是把握不够的话，让我上呗。您把怎么请神仙上身的本事交给我，这次就让我出手，也让你少费点力气。”

    黄老汉斜眼看了看黄庄，心想，老子的本事要是被你这小白眼狼偷了去，在这村里我还能做村长？便装作语重心长地皱着眉头说道：“小庄子啊，不是为师不教你本事，而是这请神一事啊，不是说学就能学滴，不仅要损耗寿数不说，还需要人有一点天分。我看你呀，天分应该还是有一些滴，只是还太年轻，等你娶了媳妇，有了娃娃。为师再把这本事传授给你，不然折损了精血，生不出娃娃，像我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可就不好了。”

    黄庄感激地对黄老汉说：“还是师傅考虑周全。原来你早都为徒儿考虑好了，是徒儿想要替您老人家分忧，一时心急才说出这话，还望师傅不要有啥别的想法。”

    黄老汉干笑了一声，对这马脸小子的说法不知可否。

    “师傅，你看那没了丈夫的疯婆娘怎么样？”黄土突然把嘴巴贴到黄老汉的耳边，一脸猥琐地说道。

    黄老汉挑了挑稀疏的白眉：“怎么？你小子看上翠花了，想收了那寡妇？”

    黄庄摇了摇头：“师傅，你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会娶这么一个克死了老公儿子的痴傻婆娘。”

    “那你的意思是？”

    黄庄又把嘴巴贴在了黄老汉耳朵旁，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此间事了，我们不妨借着慰问那婆娘的功夫，把她给。。。”说着一脸猥琐地做出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

    黄老汉听了徒弟的话，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还得是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