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双细嫩的小手却拍在了那人的后背上:“小庄哥哥,你师父死了,你怎么不去帮忙呀。”
正是那个之前在人群中嬉笑的小孩儿。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手足无措的黄庄。他们很想知道,面对自己的仇人,这个平素跟个跟屁虫一般跟在村长身后的马脸青年会怎么做。虽说黄庄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实际上真正抚养他长大的还是一直孤身一人的村长。由于请神的原因,村长年纪轻轻身体就已经折损了精元,一脸老气的他娶不到媳妇,黄庄这个没人要的孤儿就被村长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一向维护师父的他,难道会以卵击石,想要和这猪妖来个鱼死网破?
有些长者正想劝解黄庄,可他却从人群中穿过,在黄老汉的身旁拾起了那根浸在血污中的烟杆,在身上胡乱擦了擦塞进了怀里。
感受着烟杆带来的冰冷,黄庄此时的内心仿佛比这铜铸的烟杆还要凉。他难过的不是自己失去了半师半父的师父,而是因为这该死的老头临死都没有把请神的本事交给自己。就算那位神仙已经被这猪妖收伏,但要是学会了请神的办法,再从上界寻得一位神仙也是有可能的。但他这一死,自己就再也没有学会这法术的希望了。
黄庄收拾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也不是全无学到法术的可能,马脸露出一个阴沉的表情。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竟然径直走向了那头猪妖。
八戒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像大马猴一般的青年,听刚才那小儿说,自己刚才敲碎的正是他师父的头颅。
“小子,怎么?你是想替你师父报仇么?”八戒似笑非笑地说道。
可黄庄却一头拜倒在八戒的面前,“还请这位猪头神仙,也一并收了小人吧!”
所有人都被黄庄这一跪给惊住了。这数典忘祖的小子,自己的师父尸骨未寒就转头仇人麾下,真是个白眼狼!
八戒更是愣在了原地。好家伙,横跳的速度之快连俺老猪也自愧不如。虽说也有些对这家伙的行为感到不齿,但敢如此当机立断,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个人才。
实际上,黄庄此时内心也是极度地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番作为究竟是对是错。他把这一跪当作了一场豪赌,赌赢了自己就能跟在这神通广大的猪妖身边,他就不信这次还是一无所获。就算赌输了,之前这猪妖也说过自己会放了他们全村人的性命,最差也不至于将自己就此打杀了。顶多以后在村里再无颜立足而已。
自己在村里最大的靠山黄老头都已经死了,在村子里无亲无靠的他再继续在这村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可不想守着几亩薄田当一辈子的农民。
八戒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你这小子胆量不小,敢叫俺猪头,神仙却是没有差错。俺这英明神武的相貌,哪里像猪头了?”
黄庄暗道一声不好,自己情急之下竟说错了话,连忙直起身子来,两只手左右开弓就打了自己十几个大耳刮子:“是我嘴臭,是我嘴臭。一时失言,还请神仙大人恕罪。”
众人冷冷地看着黄庄的表演,不禁在心里唾弃了他一万遍。
八戒却被这人的一番操作给整笑了,挠了挠屁股说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愿意收你为徒?你除了脸比较长之外,我没看出你有什么特长的地方。”
黄庄听得这猪头神仙如此说道,感觉自己还有戏,就看自己等会怎么回答了。
“神仙大人,我黄庄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村里人都知道我是村里最勤快的年轻人。刚才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你是从上界的上界下凡而来的,要互动那个唐和尚去西天求取真经。这一路肯定少不得奔波,您老人家千金之躯,打水化斋的事情怎么能交给您呢?我黄庄别的不说,腿脚最是麻利,办事也认真细致。绝对把您和师公伺候地舒舒服服。”
黄庄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在路上来回跑了几圈。
八戒被黄庄弄起的尘土惹得拉了个喷嚏,黄庄才不敢在随便跑动了,但仍是在原地滔滔不绝地说着。
“您老神仙人物,一路上开山过河自然用不到小人,但小人替您背背行李,提提钉耙还是可以的。这些小事绝不劳您操心。。。”
八戒好似想起了什么:“提行李么?那猴头每次都把最重的经书给我背,却是有些恼人。”
黄庄听到这,更是来劲儿了,张牙舞爪地说道:“别看我长得瘦,可还是有把子力气,百十来斤的巨石我一只手就能举起,不信你看。”说着捋起袖子就要像八戒展示他的小肌肉,可摆弄了半天还只是略微鼓起了可怜的一小块鸡蛋大小的肌肉。
一旁的村民此时更是鄙夷,这黄庄在村里一直是最有名的闲汉,别提种地了,就连烧水都要从别人家的柴火堆上偷点碎木头回家用。要不是靠着村长一直养着他,再加上他小偷小摸的习惯村里人看着村长的面子一直不和他计较,这闲汉早饿死了。现在又在这猪妖面前表现出一副辛劳积极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呸!不知是谁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正好被来回蹦跳的黄庄踩在破烂的布鞋下面。他的鞋底早已磨破了底,这一脚正好把浓淡粘在了自己露出来的脚板上。
黄庄一边叫骂着,一边连蹦带跳地用一只脚站着,脱下了那只踩到浓痰的破布鞋,伸出一只散发着恶臭的脚丫,把浓痰蹭到了墙边。
“小庄哥哥,你鞋子怎么破了这么个大洞啊。”那爱笑的小孩儿鼻子里吹出一个鼻涕泡,笑嘻嘻地说道。
“还不是因为咱太勤快了,干活积极把鞋子都磨破了。”黄庄厚着脸皮说道。
小孩儿噗呲一声把鼻涕泡吹破:“那你这么勤快,怎么不把自己鞋子补好啊。”
“这不是因为忙嘛,顾不上这点儿小事。你个小屁崽子懂个求,再多嘴我打你一个大耳刮子。”黄庄似乎意识到小孩儿是在戏耍他,气急败坏地就要上去打那小孩儿。
可他的母亲却一把将小孩儿抱了起来,神色冷厉地站在黄庄面前:“咋?敢做不敢让人说啦?师父刚死就一副鬼迷臊眼地要拜别人为师,我们黄家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村民也有人说道:“荣荣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被叫做荣荣妈的农妇正想回骂这人,那人却继续说道:“黄庄也不是咱村的人呀?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女娃,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撇了不要,扔到咱们村的。”
“是啊,要不是咱村长良心好,这畜生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呢?”一个白须老头说道。
那个爱笑的小儿貌似是叫荣荣,只见他笑呵呵地说道:“七爷爷,不知道死在哪儿,是死在哪儿呀?”
听着这孩子没头没尾的话,白须老者笑着摸了摸荣荣的小脑袋:“投在猪圈都死在猪圈里,投在羊就死在羊圈里咯。”
八戒静静地听着众人辱骂着黄庄,似乎还含沙射影地说他像自己拜师就是认猪作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起来。这帮村民之前还一副胆怯的样子,好像在小孩的几句玩笑话中就被集体挑起了斗志,虽说明面上是针对黄庄,实际上却是针对猪头人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