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毒支队那个光头队长吸溜完嘴里最后一口面条,又把汤底喝的一口都不剩。
他拿叉子把泡面盖子一插,然后一个抛物线的投篮姿势,稳稳当当把泡面桶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光头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那双被肉挤得都快成一条缝的眼睛,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戏谑鄙视地说道,“我说陈大小姐,咱这可不是搞你们小姑娘那套什么玩意?哦,密室逃脱的游戏。想的挺好,但咱得拿证据说话不是。”
高予川点燃了一根烟,在嘴里叼着,慢慢吐出了一个烟圈。
他朝着光头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那光头立即就噤了声。
高予川再开口,声音不大,却是带着明显的冷意,“看来得找个沟通学的老师过来给你们禁毒支队上上课,也好知道什么叫团队协作,什么叫有效沟通。”
一群虎背熊腰的精壮汉子瞬间就跟缩了头的鹌鹑一样,唯唯诺诺没人再接话。
“晚饭吃完了还围在这里做什么?材料都整理完了?案卷写了吗?还不去干活!”
高予川一声令下,围着的人纷纷作鸟兽散。
陈安宁等人散了,抬步走到高予川身边,拿过他的水杯给他加了一些热水。
她看着那黑乎乎的颜色,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看着好没食欲。”
高予川淡淡笑了一声,“就是普洱茶。”
陈安宁心念一动,想到了家里橱柜那一堆茶叶。
她把水壶放下,说道,“普洱是这个颜色?你别是喝了什么不好的茶吧。家里还有爸爸之前私藏的几个茶饼,回头我拿来给你。”
高予川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语意不明地玩笑道,“你可拉倒吧,老师之前说那是留着和女婿一块喝的。你拿给我算是怎么回事。”
陈安宁一愣,好几秒都没吭声,脑子转了好几个说辞才摆了摆手。
她笑道,“你才拉倒吧,他女婿不喝茶,喝快乐肥宅水居多。这个茶叶放在家里就是浪费,还是给你这个胜似亲儿子的高徒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意
义。”
陈安宁三言两语,既搬出了老陈,甚至又给高予川定位成了他的“儿子”。
高予川嘴角勾了勾,但是眼里哪有半分笑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高予川轻掀眼皮,又说,“忙完这阵,我去老师那里煮个茶,陪他一块喝了。”
陈安宁牙关一酸,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呐呐半晌,脑子一抽说道,“对了,我有个要好的朋友,就之前在缅国救了我那个。如果她要来沙市,回头帮个忙把她关系转过来行不?”
高予川直接点了点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好像只要陈安宁开口,无论什么事他都会答应。
陈安宁下意识地觉得两个人再独处下去有点不妥,她赶紧蹦出了一句,“那个,谢谢啊。那我先去忙了。”
说完,陈安宁就想往外走。
不料,高予川却是叫住了她,“你先回家收拾收拾。师母和你,嗯,你家宝宝应该都在家等你回去。”
陈安宁下意识想回“不用,我还扛得住”,却在高予川坚持的目光里改了话头。
“好的,谢谢予川哥哥。”
高予川不知为什么,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呼地全吐了出去,他的额角在缭绕的白雾后面几不可见地抽动了好几下。
陈安宁已经垂下了眼眸收拾起随身的挎包,所以没有看到这一幕。
“那我先回了。明天把茶叶带过来,再让我妈做你之前喜欢的川贝排骨汤。”
高予川在烟圈中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从喉头含糊地说了一个字。
只是,那个“好”字仿佛包含着百转千回的思绪。
陈安宁回到家后,念念还没睡,小东西一看见他妈,立即四肢并用地在姥姥怀里挣扎了起来,极力往陈安宁的方向够着。
他的小嘴扁扁,发出了“啊啊,噗噗”的婴语,好像在委屈地指责陈安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安宁连忙抱起念念,在他白白胖胖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陈夫人看着陈安宁熬红了的眼睛,欲言又止,转头吩咐
佣人把厨房里温着的菜端出来。
陈夫人亲手盛了一碗竹荪鸡汤递给了陈安宁。
她说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怕你没吃饭,这两天都单独盛了一些放在厨房里温着呢。”
陈安宁自然不会辜负自家老妈的心意,接过鸡汤一口闷了。
陈安宁说:“妈,我在局里吃过晚饭了。那个,你帮我把爸爸那些茶叶堆里的普洱和大红袍各装一点,我明天带去给高予川。”
陈夫人点头应了,思忖片刻,还是问道,“美作那里,确实没沾什么不该沾的吧?”
陈夫人与老陈夫妻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
她从警方那份通报里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同时也担心起美作那孩子到底有没有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她甚至在想,如果美作真的沾了这个,她绝对会逼着陈安宁不顾一切和他一刀两断。
不然,就对不起为此牺牲的老陈。
陈安宁自然懂得陈夫人的担忧,她故意开了个玩笑。
她说,“妈妈,你就算不信你女儿的眼光,也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吧。和美作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觉得他是会做这些事的人吗?”
陈夫人一听陈安宁这话,心里的那一丁点如小指头一样微小的怀疑顷刻就烟消云散了。
陈夫人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美作确实是个好孩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那种东西,只要沾上的人大概率就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沦为**的野兽。”
陈安宁轻扯了扯嘴角,低头在念念的小肉手上“啃”了两口,逗得他咯咯直笑。
陈安宁把念念递给她妈,让念念把姥姥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果然,陈夫人抱到了小团子,整个人的精神也放松了些。
不过半晌之后,陈夫人却是猛地“啊”了一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说,“安宁,最近多看着点予川,好像前两天是他父母出事的日子,我给忘了。这孩子别触景伤情了。”
陈安宁摸了摸鼻头,心有戚戚焉。
。.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