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敢往我东厂泼脏水？”曹正淳一脸凶戾，瞪着萧寻。
“若是陛下和诸葛大人不信，可以问问上官大人。”萧寻平静地道，“若非我及时出手，上官大人已经被皮啸天射成筛子了。”
“射成筛子？”上官海棠面皮微微抽了下，闷声道，“臣身上的断魂香之毒并未完全祛除，不敌皮啸天。
当时皮啸天确实杀气十足。”
诸葛正我开口说道：“皮啸天就算要杀上官大人，也不代表要杀萧千户你，更不代表是为了灭口。”
曹正淳皱眉，瞥了眼诸葛正我，他可不觉得这诸葛正我会对东厂有什么好心思。
“不错。”萧寻点了点头，说道，“上官大人是护龙山庄的密探，皮啸天是东厂的大档头，皮啸天想杀上官海棠，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我救下上官大人之后，皮啸天便开始向我射箭，一连五六箭，都被我挡了下来。
皮啸天发现他的箭对我没用之后，又直接下令，让他的属下，一起放箭射杀我…
诸葛大人以为，这种情况，皮啸天是想抓我，还是想杀我？”
“这个……”诸葛正我似是迟疑道，“或许，他知道你实力很强，能够挡下黑衣箭队的箭阵。”
“近百人一起放箭…”朱厚照想象着那画面，一时迟疑，“朕能全都挡下吗？”
曹正淳眉头皱的更紧了，暗哼一声，并未开口说什么。
萧寻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主动出手，跟皮啸天对砍了一刀…”
刚说到这…
“结果如何？”朱厚照忍不住开口。
这话一问出口，朱厚照心跳瞬间加速，后悔不迭，“千万别听出朕的声音啊。”
“他倾尽了全力，想要斩杀我。”萧寻脸色如常，“结果，我高估了他，本以为他那一刀一定很厉害呢。
没想到，我随手一刀，便将他砍成了两截。”
“混蛋！”
曹正淳咬牙低吼，一双眼睛愤恨到发红。
“皮啸天…”朱厚照略作回想，倒是见过这人，不过并未见过皮啸天出手，对皮啸天的实力并不了解。
“这样说来，你杀皮啸天，只能算是误杀。”诸葛正我说道。
“不是误杀。”萧寻摇了摇头，淡淡道，“即便他能接下我第一刀，也接不下我第二刀。”
“嘿~，你这是承认蓄谋杀害啸天了。”曹正淳冷笑道。
“蓄谋？你说反了吧。”萧寻瞥了眼曹正淳，“率领近百人，围攻北镇抚司的，可不是我。
意欲击杀护龙山庄密探上官海棠的，也不是我。”
曹正淳厉声道：“有~利秀公主的画像为证，东厂缉捕你和上官海棠，名正言顺；你们拒捕不从，即便是击杀你们，也在法理之中。”
“同样的话，也送给你。”萧寻冷笑道，“锦衣卫乃天子亲军，本官身为锦衣卫千户，有权击杀乱党叛逆份子。”
“混账，我东厂的人怎么就成叛逆份子了？”曹正淳大怒。
萧寻淡淡道：“在皇城之内，围攻北镇抚司，意欲谋害护龙山庄的密探以及本官，这还不算是叛逆份子？
那曹督主你告诉本官，什么才是叛逆份子？”
“……”
上官海棠屏住了呼吸，心里有些佩服萧寻了。
天下间只怕没几人敢这样跟曹正淳说话，更不要说是当着皇帝朱厚照的面了。
曹正淳脸色阴沉至极，咬牙道，“本督主还就不信了，当着陛下的面，你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成？”
“曹督主别急。”诸葛正我开口道，“是非黑白，自有陛下评定。”
朱厚照轻轻哼了哼，他觉得东厂的皮啸天，应该是想杀了上官海棠和萧寻的…毕竟，东厂跟护龙山庄一向不对付。
不过，朱厚照也没完全相信萧寻的话，觉得萧寻应该也是故意杀的皮啸天一众人。
“都不是什么善茬…”
朱厚照暗道，心里有些为难了。
这时…
“萧千户，若是你断定皮啸天是叛逆份子，为何又要继续杀其他人？”诸葛正我开口询问，“按理说，你应该留下他们，审理清楚才是。”
“不错。”曹正淳冷笑道，“你迫不及待的便杀了黑衣箭队一众人，明显是想灭口。”
“灭口？你想多了。”萧寻平静地道，“本官眼里一向容不下沙子。即便他们是从犯，只要参与进来，那都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难道不该先审一审吗？”诸葛正我说道，“北镇抚司执掌诏狱，你既然怀疑他们是叛逆份子，自该先将他们押入诏狱，才符合规矩。”
“对待他们，不需要。”萧寻淡淡道，“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以护卫天子安危为己任。北镇抚司执掌诏狱，拥有自行逮捕、刑讯、处决的权力…”
说到这…
萧寻的声音变得掷地有声，“遇叛逆份子，先斩后奏，乃皇权特许！”
“……”
演武殿一时寂静。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朱厚照不自禁地直起了腰板。
皇权特许中的皇，指的是他！
上官海棠心神微震，忍不住偷瞧了眼萧寻，脑海里浮现了萧寻挡在她身前时的画面，一时间，莫名地感觉萧寻的身影似乎再次变得高大起来。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诸葛正我轻语，刚听到这话时，他差点以为萧寻也有一枚平乱玦呢。
“咱家怎不知你锦衣卫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曹正淳冷笑道。
“你不知，只能说明你无知。”萧寻瞥了曹正淳一眼。
曹正淳脸色瞬间一寒。
朱厚照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授予过锦衣卫…先斩后奏之权。
“锦衣卫建立之初，确实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诸葛正我缓缓说道。
在还没有东厂、西厂、护龙山庄的时候，锦衣卫也曾辉煌过，权势滔天，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曹正淳无语。
“照你这样说，诸葛大人的平乱玦是先皇所赐，在陛下一朝，就不能用了？”萧寻斜睥曹正淳。
曹正淳眼皮一跳，当即怒瞪萧寻，“咱家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够了。”
朱厚照开口，特意压低了声调，声音显得颇为低沉。
“臣还有一个疑问，想问萧千户。”诸葛正我开口说道。
“问吧。”朱厚照随口说道。
诸葛正我看向萧寻，说道：“萧千户，今晚的事情，归根结底，皆因利秀公主。
你击杀皮啸天，以及那百余个东厂番子，不能只用一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就揭过。
你必须要证明利秀公主真有问题。
否则，皮啸天一行人前往北镇抚司，缉捕你和上官大人，便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拒捕不从，他们就算将你们当场格杀，也符合律法。”
曹正淳眸光微动，默然不语。
上官海棠一颗心提了起来。
萧寻看向诸葛正我，问道：“若是我能证明利秀公主有问题呢？”
诸葛正我尚未开口，朱厚照便压低声音说道：“若是你能证明利秀公主栽赃陷害你和上官海棠，那朕特赦你无罪。”
闻言，曹正淳脸色顿时一变，变得无比阴沉。
诸葛正我轻笑了声，没多说什么。
“利秀公主肯定有问题。”上官海棠暗道，脑海回想起卢剑星、沈炼、靳一川三人的调查结果，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陛下用‘特赦’两字，岂不就是在说臣有罪？”萧寻淡淡道，“臣不需要特赦，臣需要的是，等臣证明利秀公主对陛下心怀歹心之后，陛下能够彻查东厂。”
“你还敢得寸进尺？”曹正淳都气笑了。
朱厚照皱眉，心里也是一阵无语。
这人还真是不识趣，难怪当狱卒的时候常被人欺负！
“哼。”萧寻冷哼一声，斜睥曹正淳，讥讽道，“曹督主莫不是忘了，掳走太后的叛逆份子，身上穿着的，正是你东厂的衣袍。”
曹正淳脸色瞬间一变，怒道：“太后娘娘能够证明，那三人跟东厂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朱厚照眉头皱的更紧了，其实太后已经跟他说过了，那三人虽然穿着东厂的衣袍，但为首之人，却说了句‘东厂算什么东西’，明显是在故意假扮东厂之人。
“曹督主也不用太紧张。”萧寻道，“当时本官就在现场，比你更了解情况。
只不过…他们是从哪得到的东厂衣袍，又是如何能够凭借东厂番子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进入天牢？
另外，铁胆神侯说过，净身房是由你东厂负责，那里出现了通往宫外的通道，难道也不该查一查东厂吗？”
“你……”曹正淳瞪向萧寻，心里恨的不行。
“曹正淳，看来东厂的问题，确实不小。”朱厚照冷冷说道。
曹正淳脸色微变，连忙说道：“陛下，千万别让这混账转移了话题，就算是要查东厂，也该先让这混账证明利秀公主有问题才是。”
朱厚照冷哼一声，没再多言。
“要想证明利秀公主有没有问题，其实很简单，只需将他传召入宫即可。”萧寻一脸的自信，说道，“为了能让曹督主输的心服口服，臣恳请陛下，由曹督主亲自去接利秀公主。”
“嗯？”
听到最后，众人均是一怔。
曹正淳皱眉，心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若是没有十足的信心，这小狱卒如何敢让他亲自去接利秀公主？
而且，曹正淳其实已经察觉到利秀公主有问题了。
“曹正淳，你走一趟吧。”朱厚照开口吩咐，旋即轻哼道，“要是朕今晚见不到利秀公主，那萧千户也就无需证明什么了。”
“是。”
曹正淳深吸一口气，冷扫了眼萧寻，阴沉着脸转身离开，走出了演武殿。
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以为，就算朱厚照有心偏袒萧寻，也会因‘萧寻击杀百余位东厂黑衣箭队’而震怒。
却没想到…
不仅没能定萧寻的罪，反而还给东厂惹了一身骚。
简直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直至离开皇宫，曹正淳仍旧抑郁难平，脸色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一样，心里对萧寻的杀意，更是强烈的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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