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大规模武装抢劫才是来钱最快的行当。
尤其是把抢来的东西交给长安那些知道货物真正价值的商贾之后,利润就更加的丰厚了。
一贯钱便是一千枚实打实黄澄澄的铜钱,全是来自少府监属下五署三监之一的钱监的新钱,钱监在关中有两个铸钱局,一个在邠州,一个在扶风,尤其以邠州铸钱局出来的铜钱质量最好,八百枚可当一千钱使用。
云初既然要给将士们颁赏,自然要用最好的,这一次分给将士们的钱,基本上全部来自邠州铸钱局。
一贯钱重六斤四两,此次出征将士平均得钱十一贯三百钱,说起来不少,重量也扎实,可是,这点钱在长安也就够买一头三岁口的耕牛回来。
这还是长安乃是天下第一繁盛之地,在别处难得一见,需要官府主持发卖的耕牛,在长安没人管,只要有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即便是如此,一头牛十二贯的价格,依旧让很多人望而生畏。
不过,等着领赏钱后买牛的府兵还是不少。
耕牛不同于云氏经常在锅里煮的牦牛,在大唐耕牛在农家的重要性几乎等于人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在以前,娶一个老婆回来有个三五贯钱就已经是好人家的闺女了。
现如今,关中的日子好过,聘礼就变得腾贵,一个男子成一个亲事,要值办房子,家具,加上聘礼下来,十贯钱基本上就不剩啥了。
所以,关中人现在开始流行买妻。
当然,第一等的自然是唐人,可是,买卖唐人会让地方官颜面扫地,除非能遇到官卖,否则,私下里买卖唐人的风险很高,一旦新买的老婆跑了,官府是不会帮你的,也不认这种婚事。
第二等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新罗妇,新罗妇能说唐话,习俗也与大唐一般无二,好颜色的早就被达官贵人买走了,没百姓们啥事,但是呢,那些长相一般的数量更多,也就跟一般百姓有关系了。
可惜,现在的新罗妇不纯,那些天杀的人贩子经常拿高丽婢,百济婢冒充,如果不慎买回来一个倭奴,就能把买家活活气死。
羌人,僰人也可以,主要是好养活,还能干活,就是拿来当正房老婆有些丢人。
西域的菩萨蛮跟普通百姓一点关系都没有,看一眼觉得好看就算了。
如果不当老婆用,就是买劳力的话,则是以倭奴为佳,别看他们个头很小,力量确实实实在在的。
花一头牛的钱,买三个倭奴回来,一样能犁地。
此次征伐西南恶战就打了一场,还是碾压性质的存在,将士们除过脖子上的金牌之外,还能拿这么多钱,也基本上算是心满意足。
就是当初追随云初东征,西征的那些老府兵们多少有些唏嘘,西南之地到底是穷蹙之地,大帅把西南的地皮刮下去三尺深,大家得到的赏赐也只有东征的一半,西征的七成。
“这点钱,也就够盖几间瓦房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蠢货失望的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然后引来众人侧目。
能说出这种没良心话的人是跟着云初四处征战的老兵,周围的人都是第一次跟着云初出征的府兵,他们原本在得知自己能分到如此多的钱财,各个心情激昂的快要裂开了,这笔钱能买牛,能买老婆,买劳力,盖房子,如果选小牛,买丑一点的老婆,盖差一点的房子,一辈子的大事都毕了。
这里还有混蛋不知满足?
大帅下一次出征就不该带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等钱分完,云初远远看了一眼虞修容,就带着需要进京面圣的两个疯子,以及军官团们就踏上了灞桥,直奔洛阳。
云瑾,李思则心情忐忑的带着六头大象回家。
他们知道,阿耶那一关好过,无非就是打一顿完事,阿娘这里可就麻缠了,阿娘的眼泪可比阿耶的鞭子更加的让人难以容忍。
没想到回家之后虞修容并没有给他们两人脸子看,而且对他们两个极尽温柔,云瑾没回来的时候虞修容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可以杀了。
等亲眼看到又黑又瘦的云瑾,她又觉得该杀的是自己的男人云初!
看着云瑾洗澡的时候李思跑进去了帮忙,虞修容长叹一声当晚就写好了问亲奏疏,第二天就通过官驿用最快的速度送走了。
以前,云瑾小时候洗澡,都是她带着丫鬟给洗的,再后来就变成了云瑾房里的婆子,再大一点云瑾就不要旁人伺候洗澡了,现在,李思进去了……
男女之事是半点道理都不讲的,一旦起了心思,就像野火在烧心,尤其是小男女尝过禁果之后,就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心中除过男女之事,再无其它。
虞修容没来由的想起自己跟丈夫初相识的时候,随即就对崔氏恶狠狠的道:“当年,你这个老货,用天地人三才祝福的话来吓唬我跟夫君,今天,你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崔氏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云氏初创,夫人跟家主行事必然要周正,现在,无所谓了,小小偏差自然有扭转的余地。”
听着远处的澡房传来李思的笑声,虞修容只好带着崔氏回到自己的宅院。
崔氏见四下里无人,就轻声对虞修容道:“最近三个月以来,粮价上涨过六次,都被官府从大荔朝邑仓运来大量的粮食给平了。
流水牌子的曾掌柜说,流水牌子上的粮食价格如今还在暗涨中,就是上涨三文钱,再跌落两文钱,暗涨一文钱,一个半月下来,长安流水牌子上的大宗粮食价格其实已经上涨了六成。
只是长安粮食价格没有改变而已,目前的局面可以说,长安百姓吃到的平价粮食其实都是长安官府在用权威强行约束得到的便宜。
但是呢,最长不超过两个月,也就是到十月底,流水牌子上的大宗粮食就该兑现了,到了那个时候,粮食涨价一倍左右已经是定局。
家主今天跟雍王他们说起准备赈济灾民的事情,必然需要大量的粮食,在关中本身就是灾区的情况下,如果家主准备对口.交割粮食单据,恐怕要拿出往日三倍的资金才好运作。”
虞修容闻言叹口气道:“家里才进来了一点钱……”
崔氏摇头道:“不用家里拿钱,流水牌子上有我们家大量的头寸,不仅仅是我们,温老爷,狄老爷家在流水牌子的头寸,也已经达到了两年来的最高点,可以收割了。
到时候会有大量的钱进来,老奴就是想问问夫人,大慈恩寺的两百万贯要不要还?”
虞修容叹口气道:“咱们家还欠大慈恩寺香积厨总共两百四十三七千六百贯,你总是无缘无故的将我们家欠人家的钱数往少里说,这样不好。”
崔氏笑道:“这是彩云儿的主意,她每次见玄奘大师的时候都会说一个数字,数字一次比一次小,玄奘大师总是说好,好,好……反正都是和尚庙的钱,能少还一点就少还一点,这笔钱是要拿去买粮食赈济灾民的,我们出,还是和尚出都是一样的,玄奘大师都说好了。”
虞修容瞅着崔氏的无赖模样道:“不能这样欺负玄奘大师,有本事把这话去跟窥机大师说去,看他会不会将口水啐在你们脸上。”
崔氏苦笑道:“云氏来背拯救流水牌子的巨债,也太冤枉了,这该是大唐的国债。”
虞修容笑道:“如果是大唐国债的话,我们又凭什么掌控流水牌子呢?”
崔氏点点头,就默不作声了。
”母亲。”云瑾从外边快步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羞耻之意,虞修容装作没看到,只是轻声道:“十六年的教养之功,终究毁于一旦。”
随后进来的李思还想如同往日一般与虞修容亲近,却被虞修容冷冽的目光逼退。
“我已经上了请婚奏疏,你们再等等。”
李思咬着嘴唇道:“错在我。”
虞修容有对云瑾道:“阿娘在朱雀大街左边给你们准备了长安最好的宅子,家里狭小逼仄,那里可以居住的宽敞一些。”
云瑾噗通一声跪在虞修容面前道:“孩儿知错。”
虞修容缓缓起身,抬手一耳光就抽在云瑾的脸上,不等云瑾有什么反应,一截淡黄色的荆条就从袖子里滑出来,抡起荆条就没有没脸的抽了下去。
李思尖叫一声,就趴在云瑾身上,那里料想,虞修容根本就不在乎抽的是谁,反正今天要是不把胸中这口气出了,她就觉得对不起云氏的列祖列宗。
跟云瑾,李思两个讲道理?
他们两个这些年读过的书比虞修容读过的还要多,整天学的都是大道理,跟他们说一个道理,这两个混账东西就会有一百个道理等着告诉她呢。
今天家里清净,最宠云瑾的娜哈被虞修容支应去了万年县地牢,崔瑶,云锦,云鸾,云倌倌都一并被支应走了,留下来一座空荡荡的宅子,就等着教训云瑾跟李思这两个混账呢。
跟云家人讲道理纯属自讨苦吃,一般情况下都是云氏子在给别人讲道理呢。
所以,想要云氏子改正错误,黄荆条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虽然没有一点大宅门的富贵堂皇,跟下里巴人一般粗俗,但是,也只有这种教育方式,才是教育云氏子最正确的方式。
在海南待不住了,明日回甘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