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图可以看到,锦江从公州城西南方弯折向东南方流下,公州城两面临江南侧靠山是易守难攻之地。
在公州城东北角有一座石桥,是朝鲜政府修筑的专门用来沟通南北的桥梁,如果不从这里过河,就要绕向西南方尼山山口末端坐船渡河,或者继续向锦江下游寻找渡口。
溃兵一开始从北方的石桥渡河,想要途径公州前往尼山,但是公州城如今沦丧倭寇手中,先一步入城的溃败都被杀死。
东面挤着想要入城的溃兵本来被城门口的惨状吓傻了,有看到南北两侧有日军开出,眼看局势不对纷纷向石桥方向跑去。
作为沟通南北的主干道,锦江上的石桥宽度修的并不宽,不过是同时并行4~个人罢了。
如今眼见公州方向有贼寇来杀来,桥南的溃兵纷纷向桥上挤去,而桥北的溃兵还不是很清楚这边发生的情况,依旧是一头向桥上奔来。
两边的溃兵对向而行挤在并不宽敞的石桥上,从北门出来的花房正幸所部已经开始列阵,队列中的弓足轻已经开始弯弓搭箭向桥上射去。
与此同时秀家交给花房正幸的300旗本众也已经面向桥口列阵,在他后面跟着的是00花房家本部的栃木众武士足轻。
随着花房正幸一声令下,在其儿子花房正成的带领下,旗本众向着桥南没有挤上去的溃败发起冲锋,在他后面的是00名栃木众士卒徒步跟随。
“啊~!骑兵来啦!”尽管只有300人,但是身着前胸单面板件,头戴恶鬼面具的旗本众依旧给了朝鲜军很大的心理阴影。
特别是在当下逃命的关键时刻,很多人手中的武器早就扔了,就算有也是短刀,长枪这种有碍于逃命的东西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失去长武器的士兵,又没有能力结城方阵应对,甚至纷纷背向骑兵而行,这样的结果就是被骑兵冲垮。
300名旗本众骑兵手持朱枪面无表情的冲向落在后面散乱的溃败散阵,先收割了一波百余人的生命之后拉回到南侧正对桥口再次列阵。
“快走啊!倭寇的骑兵要来了!”桥南行北的溃败对着对面喊道,可是在这人声鼎沸的时候,设有听得见谁的话呢?
即便他前面的人听到了,在那人的后面还有成百上千想要挤上桥渡河的溃败。
“啊~!我中箭了,我中...”香西佳清所部在桥头东侧列阵,张弓搭箭向着桥头东侧的士卒射去。
来自南岸的倭寇士卒被东侧的溃兵看到,纷纷告知同伴对岸真的过不去了,这才使得挤在桥上的溃兵艰难的掉头向北。
靠近东侧的士卒不断有人中箭落水,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北门而出的丰臣秀贞带着真田信幸所部与花房正成的栃木众杀散川南的少量溃败,开始在骑兵对后面列阵。
不到万不得已,中世纪的骑兵绝对不能用来冲击坚固的阵型,即便是背冲也尽可能避免,会有少部分骑兵因为惯性向前摔入敌方阵中,很容易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下。
这个时期骑兵的训练成本太高,他们的主要作用还是用在冲散敌人的阵型,冲垮敌人的防线上。
花房正幸和丰臣秀贞见敌方背后阵型太过坚固(人挤在一起),随即示意旗本众稍待,步兵压上使用铁炮和弓箭杀伤敌兵。
溃兵紧张之下竟然有人直接跳河妄图游过湍急的锦江。
随着北侧南向溃兵的转向,桥上的拥挤环境终于稍稍好了一些,溃兵们开始单向向被奔逃。
花房正成和丰臣秀贞见状对视一眼,明白此刻骑兵冲击的时间已到,花房正成随即示意秀家交给他的旗本众连队长赤井重兼对敌发动冲锋。
随着赤井重兼的一声令下,旗本众催动马匹缓步向前,随即弯弓搭箭射向桥头,一轮箭失之后手持长枪冲向溃兵背后。
丰臣秀贞也调动自己麾下的骑马武士跟随在秀家旗本众之后一同冲锋,整个骑兵队伍人数超过400人。
【噗~!轰~!】
骑兵撞在了落后的溃兵身上马速不减继续冲锋,最前面冲上去的两位骑兵并列而行,后面还跟在400余赶着上桥的骑兵队。
在这狭窄的桥上,骑兵都不需要快跑,缓步向前就能给敌人很大的压力,溃兵组织不起来防御,要么被日方的骑兵踩在脚下,要么被骑兵手中的长枪捅穿,要么被冲撞落入滔滔锦江之中。
又或者自觉一点,为了防止被骑兵杀死,有不少朝鲜溃兵自己跳入江水中顺江漂流而下。
随着骑兵过河,00栃木众紧跟其后,丰臣秀贞所部3000人次之。
此时城内的屠杀已经基本结束,冈家利出城与此前在外用箭失射击桥头的香西佳清所部,以及总大将花房正幸会和。
花房正幸深知,眼前的溃兵只是前锋,在锦江对岸依旧能看到茫茫多的溃兵。
他下令公州城内留下结城晴朝、多贺谷重经等人的数百军士守备,冈家利所部负责打扫桥两岸战场,其他人渡河准备继续追击残敌。
公州城口的地方太过狭小,不利于骑兵冲锋,可是锦江对岸的地块却是大片的水田,刚刚过河的骑兵陷入了此前忠州会战时候禁军骑兵一样的问题。
为了不陷入泥沼之中,他们只能沿着田埂追击,而逃入田埂的溃兵则交给后面的步军去收拾了。
步军也不急着下田追击,基本上也是沿着田埂堵截,反正在田埂上的速度肯定比下田在泥沼中行走要快。
又或者实在追不上了,朝着那人的方向射上一箭,开上一铁炮,将人直接击倒在田地里。
李洸所部大部分为府兵,朝鲜府兵着甲率不足成,大部分还是将领的私兵,大部分府兵是没有甲胃可以穿的。
而衙丁作为治安管理单位,身上不过是穿着一件写着一个【丁】字的衣服罢了,至于征召来的家丁、农民穿的衣服五花八门,可是身上是片甲也没有的。
面对这样的五甲单位,不需要铁炮射击,弓箭就足以造成极大的杀伤的。
已经渡河的丰臣秀贞和花房正成也不急了,命令旗本众骑射向前,准备截住对面的退路,把人驱赶向西南江边,后面则是步兵满田间地里的抓俘虏。
胆小的朝鲜兵趴在水田里妄图躲过追击,可是眼下刚刚开春不久,田地里的稻苗还没有长起来,他们像小鸡一样被提熘起来,被人用绳子串起来捉到了一边由专人看守。
整个追击溃兵的战斗好似一场狩猎,明明溃兵的人数是日军的好几倍,可是没有一个溃兵敢于拿起武器对身后追击自己的溃兵反击。
近万明溃兵就这样被驱赶着,像无助的羊群一样被驱赶着走向西南方向的江边,在公州城上日本守军的笑声中,被挤压在江边很小的一片区域。
渡江的船只只有那么几艘,早已被先到的军士抢占,他们将舟船摇曳到锦江中间,看向自己来时方向的的同胞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只有逃出生天的快乐。
——他们以为的逃出生天。
他们并不知道即便他们上了岸,也不可能逃过尼山的山谷,那里还埋伏着000多日军专门截杀他们。
没有上船的军士,咒骂着船上的同胞,又咒骂着带自己出来的官员,以及后面穷追不舍的日寇。
有部分军士受不住心理压力想要跳河,却听到了后面日寇投降不杀的呼喊,他们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倒在地上,等着日方一个个将他们用绳子串联起来。
然而局势变幻就是这么迅速,日方俘虏还没有抓完,就有部分向北方索拿溃兵的士卒从北方山谷中奔逃而来,对着丰臣秀贞和花房正幸上报道“北侧又有成队敌人来,看样子不似溃兵,人数不明。”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凝重。
如果秀家此前所料不错的话,前面这波溃兵是真的逃散南下的,而北面即将来的则是被将领稍加收拢的部队。
这两只队伍单拉出来都不是他们所忌惮的,毕竟士气都已经奔溃了,哪里还有反身厮杀的勇气。
可是若是被这群溃兵看到了北侧的军势,都有可能让他们燃起新的希望,毕竟人数上是绝对占优的。
到时候北侧之敌没有击败,南面这群刚刚安定下来的俘虏很有可能有了别样的心思,从两面夹击我方。
恰逢此时,探子带来了北侧朝鲜军的具体人数,大约在000上下,而且军容稍稍整齐,队列中还要大量着甲武士。
“这定是朝鲜监营兵!”花房正成在一旁将秀家此前给他们讲述的朝鲜基本情况说了出来“朝鲜监营兵参照禁军打造,多为外放禁军,只有他们的甲胃率才会这么高,战斗力不可小觑”
三人对视一眼很快作出了决定,派人通知冈家利将两岸零星的俘虏带去公州看押,至于被挤在岸边的这数千俘虏,看来只能心一狠尽可能的扑杀在这里了。
但是他们还没动手,北侧的探子又来通报说,北侧的军队开始缓缓向后撤退了,想来是接到了从这里北逃的溃败,知道公州已经沦陷的消息,这才带人北逃温阳,企图另寻出路。
听到这个消息的三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后面这么大一群火药桶在,他们也没有心思继续追击了,索性就打扫战争带人返回公州看押。
李洸确实被吓退了,他好不容易约束士卒准备南下,却听到从公州跑来的士卒说道“公州已经为日寇所占,军力不下数万之众,遮天蔽日我等不可及也。”
人在惊慌的时候说的是不能信的,他们会夸大事实,好遮掩自己的恐惧。
可是李洸不知道真实情况啊,这么多天来听到的都是坏消息,忠州战败,国王北逃,王京陷落。
这以上种种消息都让他对日军有了一种错误的认知,认为日军势大难敌,以他手中士气低下的000多人(路上又收拢了一些),根本不可能正面战胜日军突入全罗道。
麾下将领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让其北上温阳之后转到向东,经过德川、大兴、洪州再前往保宁,这里有朝鲜忠清道水营在此。
根据朝鲜军鉴记录,忠清道水营应该有水兵000余人,大小战船近百艘,在搜罗一些周边的船只,渡海应该可以回到全罗道。
然而他这个想法却与秀家不谋而合了。
花房正幸在拿下公州截住一部分俘虏之后,召集诸将开始军议,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取出秀家准备的锦囊展开。
只见上面写道“当君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想来已经在忠清道取得大捷,请速去保宁水营抢夺船只,依靠船只将部分俘虏转运济州。
随后经保宁北上扫荡一路忠清南道与平泽再次交接俘虏后进入京畿道与加藤、小西等将会和,随后进入江原道完成《八道国割》之任务。”
秀家的家臣早就对秀家的计划不假思索的听从,但是与秀家一同出阵次数不多的其他大名却对秀家于千里之外的计划表示出不置可否。
虽然不至于直接否定秀家的计划,不过各自提出了自己见解。
比如宇都宫国纲就认为大纳言人在京都,对于朝鲜的局势可能不太了解,这个计划又是几个月前提出来的,还需要斟酌一下。
真田信幸不敢开口否定秀家的计划,但他也提到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对江原道和咸镜道展开攻略,这个时候转到对忠清南道扫荡会不会延误军情?
对于他们两人的意见确实引发了一阵导论,小田氏治表示如今他们的命令是经忠清道进入王京后对江原、咸镜道进行攻取。
如今停留金山数日又没有走最近的道路前往王京,如今打一场胜仗就是,没有必要在这里耗下去,更别说去扫荡忠清道了。
他表示这是福岛正则第五兵团的任务,以福岛正则的脾气很可以到时候两边都落不着好。
最后花房正幸与丰臣秀贞商议一下,认为大名们的顾虑有道理,确实不应该在忠清道久留了。
但是眼下被看押在公州的这群俘虏放了也不是,带着北上王京更不行。思来想去之后决定还是得拿下保宁,用船队把人送走。
至于后面扫荡忠清道的事就算了,沿途各城如果能下就下,如果不能下就绕道而走。反正眼下忠清道的主要兵力只剩下李洸麾下的北上勤王兵和保宁的水兵了。
清州兵营被申砬征召了一波,剩下的听到忠州兵败之后也都逃散了去,想来从保宁北上经过温阳前往王京应该会很顺利。
就这样,两方军队在各自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开始向保宁进军,最终在保宁又发生了一场遭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