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的目光先是落温苑博身上,很快就转移到他身边那黑衣中年人那。
确切的说,他目光焦点,是中年人手中那把血红色光华的赤色宝剑。
因为这剑,带来的威胁感最大。
瘦高中年人武功不差,有九品实力,对普通人来说很强了,可对方泽来说不够看,手下过招就一个照面就解决的事。
真正的威胁,是他怀中那把宝剑。
这赤色宝剑,在看到的第一眼,方泽就认出来,是一把宝兵。
还不是正经的宝兵。
要是分类,这东西应该叫邪兵。
邪兵,其实还是宝兵内分支的一种,不过是更细的一支。
其炼制方法,很多都很邪恶,血腥,有些残忍到正常人听了都会受到伤害。
但威力和效果来说,邪兵和宝兵大概差不多,有些时候攻杀能力会强一些,但别的方面会存在弱点。
比如对持有者的反噬。
邪兵的炼制也不容易,但怎么说都比宝兵简单点,因为可以用大量活人血祭,或者其他方法,迅速炼制。
对比宝兵,邪兵天然就带有一种邪恶和罪恶。
方泽看到那把赤红宝剑,立刻认出这是邪兵。
那种嗜血,疯狂,择人而噬的感觉,压抑不住。
“这是龙康皇族的重宝。”
“持剑的,是龙康的大内高手。”
他认出,心中想。
“袁先生,小心一些。”兆师乙目光紧盯着持剑的黑衣人道。
“此人就是龙康大内高手,他手中持有的是龙康的镇国之宝,天血剑。”
“持剑的人,不要和他沟通。”
“此人乃是龙康元兴帝的剑奴,从小就刺破耳膜,变成聋子,同时被毒哑了,无法说话,并用特殊的药物去掉了大部分情绪,通过秘法,只能和特定有限数人沟通。”
“我不知道龙康皇室用什么办法将这样一个家伙培养成九品高手,只知道代价极大,绝对无法成批培养。”
“目的,就是要培养一个绝对听话,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只能作为持剑人,或者是杀戮傀儡,绝对被皇帝控制的高等奴隶。”
“哦,忘了说,能持有天血剑的剑奴,必然有皇族血脉,说不定就是元兴帝的亲弟弟或者极为接近的血脉。”
“没有血脉,操控不了天血剑。”
“呵呵呵……皇族周氏,代代都对血亲都做这样事,也真是让人心寒啊。”
兆师乙道。
方泽有些意外,但又感觉不那么意外。
为了权力,任何时期的任何统治者,无论表面多光线,可私下做出多残忍荒谬的事,都不是很意外。
他看向那位黑衣剑奴。
他摇头,冷笑。
“怎么,觉得有点可笑?”
“一个大国,中原正统,镇压国运的重宝,竟然是一把邪兵?”
“这么凶的感觉,给人感觉至少血祭过几十万人,或许还不止。”
“天血剑?呵呵,邪血剑还差不多。”
“还有这剑奴……”
“这就是龙康皇族?”
方泽说道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打造剑奴的邪恶传承,就到今天为止吧。
温苑博听着方泽和兆师乙的对话。
方泽说完,温苑博平静说道“让天下一统,不再进入乱世,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有时候,是要死一些富商,有时候,是要死一些世家。”
“当然,必要的时候,平民也可以死,大量的死,十万百万的死。”
“只要能最后换回来一个盛世,这成果大过代价,就足够了。”
“既然百万人都可以死,又何必差一个剑奴。”
“就算他是皇室血脉。”
兆师乙冷笑,道
“确实。”
“毕竟,死去的人不会说话,代价不会发声,而盛世中的人,享受到果实的人,谁会想知道真相,谁会为冤死的人发声?都在赞颂天子圣明了,天下太平了。”
温苑博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兆师乙看他半晌,道“温苑博,我有时候在想一个问题。”
“功成神蕴,我和你都知道,各自性格都会变化很多。”
“但我至少心底还清楚,自己是个人,多少还会有些冲突和犹豫。”
“可你,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不像人了?”
“百万百姓,在你口中,说死就死,你就没有什么感觉么?”
“我知道你不是说说……天下神蕴尽灭,你真的可能引兵四方,平定天下。”
“可那时候,不止是蛮族,哪怕是龙康,也可能百万子民身死。”
“龙康百姓不知道,可我和你都知道,兀博蛮在燕离十六州屠城,除了天性野蛮,也是报当年龙康强盛时候,屠杀了至少几十万兀博蛮平民的仇。”
“冤冤相报,永无止境。”
“你不怕天下,知道你的真面目?”
温苑博笑容依旧,问道“谁在意呢?”
“史书里早就写了,王朝兴替,哪次不是伏尸百万,乃至千万?”
“可谁在意呢?”
“无论是看史书,还是听故事的百姓,都觉得那和自己无关,故事而已。就算认真,也觉得自己绝不会是死去的那个,谁会认为自己是那作为代价的百万之一?”
“很多人心底,想象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胜利的王侯将相,恨不得再杀几百万,称为雄中雄。”
“他们不会去想自己才是那轻轻一笔,那一百万,一千万无名亡者中没有姓名的一个,总觉得自己能笑到最后。”
“既然如此,他们和我想的就一样,只不过我真的是站在这个赢家的位置,他们是尘埃,灰烬。”
“我又为何同情他们?”
顿了顿,温苑博更加矜持儒雅的道“更何况,史书就是我这样的人派人写的。”
“史书里写着,后来人看,我永远都是对的。”
兆师乙沉默,半晌无语。
方泽看向他,问道“温国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袁先生,你请问。”温苑博道,一如既往儒雅随和。
方泽看向他,问道“国师,你之前的理念,天下皆知,都觉得你是有真正理想,想要除掉天下神蕴,还天子一人专权正统。”
“但时至今日,我有一个疑问。”
“天下神蕴,古赞,谢炎身死,樊千红远遁,天龙寺觉远大师早就散功,而你知道消息却为其掩护,隐瞒消息。”
“今日,你既然来此,又设下杀局,自然有绝杀我和兆天师之心和把握。”
“你如果成功,我二人身死,那天下神蕴,除了远遁的樊千红,便就剩下国师你一人了。”
“我好奇。”
“如果天下就只剩下你一位神蕴,你是否会按照之前告诉天下人所说的,隐退江湖,从此不问世事,还天子决断之权呢?”
“还是,作为天下唯一神蕴,再无真正障碍,转而背弃你的诺言理想,控制龙康朝廷,成为幕后皇帝,乃至有一天,取代周氏,成为龙康,乃至整个天下之主?”
方泽目光敏锐无比,盯着温苑博眼睛,问道。
旁边兆师乙听到后身体剧烈一震,眼神震惊,看向温苑博。
温苑博笑容停顿在脸上,随和的感觉有片刻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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