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辣椒切碎,烘焙好,烘焙不知道是吧,就是在锅里下点油,把辣椒倒进去,慢慢地炒动,直到把辣椒里面的水分炒干了,盛起来。锅里倒进菜籽油,烧热,停火,等油温稍微冷却下来,四五成热的时候,就把切碎的辣椒倒进去,要是喜欢麻,还可以放点花椒。”
大庖厨里的掌厨师傅躬身在朱高燨面前,听他说做红油的事。
火锅是很早就有的,宋朝士大夫崇尚野味,吃野兔之风尤盛,便发明出了一种叫“拨霞供”的传统名菜,其实就是兔肉火锅。
不过,朱高燨让人打造了后世海底捞那样的鸳鸯锅,四四方方的匣子,分成四个格子,在一个圆桌子中间掏出这么个洞来,将鸳鸯锅放上去,下面搁置一个煤炉子,红油锅底或是高汤锅底就这么熬出来了。
朱高燨又教师傅们做了各种酱料,其中一种猪肉酱做得特别好,再就是山珍酱,也是味道鲜美。
到了冬至日,朱棣先是在华盖殿接受内阁大臣和宫廷执事人员的参拜,然后才去奉天殿接受百官的朝贺,君臣坐着说了会儿话,宫宴便开始了。
朱棣邀请各位臣工入席,火锅已经烧起来了,噗噗噗地冒着热气,锅里的红油翻滚起来,发出阵阵的刺激口水分泌的香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让人浑身都火热起来了。
“是四皇子弄出来的吧?这里头有辣椒啊,好东西!”朱能大大咧咧地道。
朱高燨走在朱棣的身侧,他笑了一下,“成国公,还记得当年那一桌辣椒宴?”
“记得,当然记得,昨日皇上把辣椒赏给了臣,臣拿回去给老妻,让她给臣烧几盘辣椒菜,她说既然喜欢吃这东西,就要留着做种。”
朱高燨哈哈大笑,“把里头的籽留着做种,辣椒还是可以吃的。”
旁边,张玉也笑道,“臣分了不少红薯,光蒸着吃乏味了些,不知四殿下还有没有别的烧制方法?”
“把红薯蒸熟,皮剥掉,混入面粉,放到油锅里一炸,也是人间美味啊!”朱高燨说着,“还有一种做法,一会儿叫诸位都尝尝,粉蒸肉,底下就是垫着红薯。”
“好勒!”朱能带头答应了一声,各位臣子们都过来给朱高燨凑趣儿,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甚至有些还为自己的孩子求情,能不能上大明帝国学院。
朱棣都被挤到了一边,不过朱棣不同,他坐在龙椅上,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被文臣武将们围得严严实实,人人都想和他说话,他应接不暇。
朱高炽看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朝朱棣看去,见朱棣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非常得意。
朱高炽不由得想到了太祖高皇帝和懿文太子,当年,太祖高皇帝就是这么宠着懿文太子,把所有好臣子,自己看得上的臣子都留给东宫,做东宫的班底。
眼下,他爹也是这样,潜邸时的郭资和金忠,一直到现在,都在北京为朱高燨做事,夏原吉每天都快要给他四弟晨昏定省了,但凡有事,他爹就让夏原吉去找四弟。
夏原吉管的可是户部啊,大明的钱袋子。
难道说,他爹打算废祖制,立朱高燨为太子?纵然不是,他爹这般宠溺四弟,朝臣们都是墙头草,人人都倒向四弟,天长日久,四弟羽翼丰满,纵然将来他被立为太子,也坐不稳储君之位。
要知道,他老朱家就是靠造反起家。
朱高炽觉得自己要找点事做,要不然,诸位臣子大约要忘了他这个皇长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滚了进来,尖利的嗓音喊道,“皇上,懿文太子陵寝那边出事儿了。”
整个殿内一片鸦雀无声,朱高燨不等朱棣说话,便问道,“出了什么事,不用着急,慢慢说,只要天不塌下来,就不是大事!”
这内侍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朱高燨,“是,是懿文太子妃宫里着火了!”
朱高燨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人呢?救出来了没有?”
那内侍低下头,“回四皇子殿下,里头的人都死光了,是懿文太子妃把命人把前后宫门都关了,点了一把火,没,没,没救出人来。”
朱高燨愣了一会儿,嗤笑一声,“想必,懿文太子妃一定说了什么话,想让世人觉得,是我爹,或是我们谁,容不下她,想要她的命吧!”
朱高炽松了一口气,他偷偷地朝父亲看了一眼,见父亲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心里越发轻松了些,横竖这个名,不会由他来背,四弟还是太嫩了点,本来就是瓜田李下之事,他这么一说出来,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叫人怎么不猜疑?
“四殿下,是臣!”朱允熥走出来,跪在了朱高燨的面前,“是臣纵火的!”
朱高燨看着跪在地上的朱允熥,他抬头仰望了自己一眼,眼底一片平静,无声,却似乎在诉说什么,朱高燨不相信是朱允熥纵火的,问道,“你说是你,你什么时候,找谁,去纵火的?”
“臣……昨天夜里,去找了……吕氏身边的嬷嬷,让她帮忙纵火烧死吕氏。”朱允熥结结巴巴地道。
他这么一说,殿里就有人知道,他说的纯粹是骗人的话了,哪有自己做了事,自己主动站出来,还说得这么不利索的,又没有人逼他。
“好,我知道了!”朱高燨对黄俨道,“你让人把广泽王带下去,他说是他纵火的,回头肯定要让三司会审,再定罪!”
朱高炽在一旁对朱棣道,“爹,这件事,四弟怎么自己就做主了?”
“流程就是这么个流程,你四弟帮爹说了,也省得爹费口舌。”朱棣似乎才想起了眼前这个儿子,道,“你大伯陵墓那边出了事,又是这个当口,你就跑一趟,看看那边情况怎么样。”
说着,朱棣补了一句,“这事本来也应当是爹亲自去一趟才合适。”
朱高炽明白了,他这是代替父亲亲自前往,忙道,“爹,这会儿您哪里走得开,还是儿子去妥当。”
朱高炽屁颠屁颠地去了。
众臣子见朱高炽亲自去处理太子陵那边的事,这事儿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在朱高燨的邀请下,众人都入席了,朱高燨端着酒杯,笑道,“冬至赐宴,年年如此,每年这时候,酷寒难当,菜一上来,就冷了,今年,我跟我爹说,大家辛苦一年了,不能说每年赐宴,就做个样子,请客的人是请了,来赴宴的到底有没有吃好,跟请客的没关系。”
他一说,众人都笑了。
火锅的汤底还在滚动,旁边是各色的配菜,按照朱高燨的要求,上了千张、海带苗、难得的一碟子青菜,切得薄薄的红薯片,鹌鹑蛋、豆芽,再就是刨得薄薄的雪花羊肉,如纸片般薄的兔肉,品种虽不及后世,但份量十足。
这时候的牛,还是受朝廷保护的动物,不能随便吃,朱高燨只可惜了那牛百叶,要不然拿来下火锅,是真好吃。
“今年,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火锅,吃热腾腾地火锅,来年,我大明也像眼前这样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好!”朱能很及时地捧场,他端起酒杯,“四皇子,我敬你一杯,这火锅,说实话,我以前也吃过,没这么好吃,没这么精致。”
“把酱料、蒜蓉、芝麻酱、腐乳都放到碟子里,搅拌好,涮出来的肉片蘸上酱料吃!”朱高燨指点道,对朱能道,“老朱,你不能欺负我不会喝酒啊!你要不跟我爹喝,看你能不能把我爹喝倒了?或是跟我二哥喝也行!”
朱能朝朱棣看了一眼,见朱棣目光阴森森的,他格外机灵,“四殿下,我说是敬你一杯,我满饮,你随意,如何?”
诸位臣子都哈哈大笑起来,殿里的气氛,一改往年的肃穆,气氛开了之后,都开怀畅饮,一盘盘肉和菜都上来了,还有现炒出来的辣子鸡,大盆大盆的水煮鱼,上面漂浮着令人直流口水的红油。
最后上来的是一盆粉蒸肉,红薯打底,粉蒸肉用上好的五花肉做成,阵阵肉香弥漫,还没吃,便让人感觉一阵满足。
气氛格外好,三不时有人上来给朱棣进酒,朱高燨就坐在他爹的桌旁,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起来有些不要命。
“老四,你说,吕氏这个时候死干嘛?”朱棣心里还是有些过不了这关,他做得已经够好了,若是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岂不是冤哉?
朱高燨没当一回事,“爹,不是您做的,谁也没法把这事栽赃到您的头上,虎毒不食子,她为了栽赃爹,宁愿舍弃亲生儿子和孙子的性命,这等毒妇,爹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朱棣被儿子这么一安慰,心情好了许多,夹了一块肉到朱高燨的碗里,“你多吃点!”
看到这一幕,朱高燧心里如刀割一般,都是爹的儿子,一个陪在爹的桌边吃,他和老二则端着酒杯要去给臣工们敬酒。
朱高燧朝朱有爋使了个眼色,朱有爋站起来,朝上道,“老四,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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