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第二天陪着彭燕他们又重新走了一趟清河。
彭燕基本上一无所获,这也是可以预见的,毕竟肉眼也看不见清河水的模样。
不过,他们这次下来,主要是釆访陈重生本人,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陈局长,谢谢你接受我们的专访,那我们今天就回去了。”
陈重生有点难为情,“燕姐,我没有帮到你们,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过了年,我们可能还会下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
“那欢迎。为燕姐服务,我乐意。”
彭燕从包里掏出了笔记本和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数字,撕了下来,“这是我的电话,你有什么事,我们保持联系。”
送走了彭燕,陈重生有一种飘在半空中、空落落的感觉。
尹教授那里的检测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另外尹教授说要组织调查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到岚县来。
他在化工局的工作似乎并不顺利,这主要是指他和两个副局长各怀心事,就像五马分尸似的,跑的方向不同,不但在消耗各自的力量,而且化工局似乎成了一盘散沙。这对一个单位的班子来说,恐怕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一年之后,他如何向江成河书记复命,如何向县委和县政府述职。
陈重生回到局里,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胡思乱想着。
现在对他还能耳提命面的就只有他的准岳父,张之洞部长了。
他需要找部长倒倒苦水,把他的苦恼向部长合盘托出来。
他知道部长时时在关注他,但里面的很多具体情况,部长应该都是不清楚的。部长询问的人,或许也就知道一个大概,要么就是以偏概全,要么就是管窥蠡测,总之,没有谁了解全部的事实,只有陈重生他自已。
他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踩着饭点到了陈志霞家。
陈重生进去时,部长一家三口人正在吃晚饭。
陈志霞连忙起身,拉着他手,有一点点嗔怪的意思,“你来,怎么不先打一个电话来。”
陈秀芬转身到了灶台边,给他去另外加菜。自从陈重生当上化工局局长之后,职位在她之上,她对他的态度业已发生了逆转,也不再认为他是乡下孩子了,对他朴实的装扮也不再鸡蛋里挑骨头,见怪不怪了。
现在陈秀芬已经把他当成了事实上的女婿了,有点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欢喜的感觉,“小陈,我另外跟你下碗荷包蛋面吧。”
陈重生对吃没有多大的讲究,桌上的剩菜剩饭他也能对付,“阿姨,不用麻烦了。”
张之洞也没把陈重生当外人,“丫头,添一碗饭来,我陪他一起吃。”
陈重生说:“谢谢部长。”
“听丫头说,上次你们去省里,一切都很顺利。”
陈重生埋头吃着饭,“哦。”
陈志霞眼睛就没离开过陈重生,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出门在外,陈重生呵护她,在她家里,她自然照顾周到,“慢点吃,别噎着了。”
张之洞说:“听于干事说,省报记者找你,找到你了吗?”
陈重生抬起头,“找到了。”
张之洞并没有追问记者找他有什么事,只是注视着他。
陈重生确实不清楚省报记者为什么专门来找他,他猜的话,应该是他发现了清河水有问题,“他们是为清河来的。”
张之洞问:“清河有什么问题?”
“爸,清河污染了。反正您只管人,什么时候管过别的。”
陈秀芬瞪了一眼陈志霞。
张之洞说:“小陈上次跟我说过了,不是解决了嘛。”
“爸,跟村民赔点钱,就算解决了。您知道,有多大的后遗症吗?清河下游的柳湾村出现了双头婴儿,就是因为喝了清河的水。”
陈秀芬惊讶地问:“霞霞,你听谁说的?”
“婴儿就是在我们医院出生的。上次我和他去省里,就是为这事。”
陈重生解释道:“省里的结果还没有出来,那只是我的推测。”
张之洞告诫陈重生,“小陈,你现在还年轻,重大事情,千万不可妄加揣测,一定要有事实依据。这些,你没跟记者说吧?”
陈重生老实承认,“部长,我说了,有什么问题吗?我的推测已经过我们实验检测认证了,只是我还不放心,才到省里去找权威机构的。”
张之洞突然站了起来,无奈的责怪道:“你闯祸了!”
陈志霞焦急地间:“爸,他闯什么祸了?”
张之洞弹着陈重生,又弹着陈志霞,“你们啦……那些记者回去,文章一写,报纸一登,就是铁板钉钉,大家都会看到……要是事实不是这样的,有出入呢?你的政治生命就完了。唉……”
陈重生莫名的紧张起来。
张之洞走到客厅,翻开电话薄,就往省里拨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