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一回到岚县长途汽车站,小李子就喜滋滋地跑了过来。
“哥,”
“你怎么在这里?”
小李子附在陈重生耳边,“我调县政府了。”
陈重生是跟他的办公室主任刘胜利提过一嘴,把小李子从化工局调过来之事。他去了深圳了几天,刘胜利就把小李子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你是来接我的?”
“是啊,刘主任说您那们今天回来,我一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陈重生就特别满意地拍了一下小李子的后脑勺。
陈重生把小李子拉到其他人面前,“你先送他们几个领导回去,完了到重如门市部去找我。”
小李子总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劲抖抖的,“哥,放心吧,我保证把他们每个人都安全地送到家。”
到小李子赶到重如门市部时,天已经摸黑了。
陈重生站在门市部门口,愁眉不展。
“哥,我是不是来迟了?”
陈重生沉默不语,在小李子面前晃悠着,他现在很纠结,不知是先回陈志霞家,还是先回乡下?
刚才门市部里的一个姑娘告诉陈重生,说陈总留下话,要是她哥来找她,要他马上赶回金安村去。陈重生追问,去金安干什么,姑娘说陈总也没有交待。
要是陈重如没有特别重要之事,陈重生按情理,是应该先落媳妇家,看望女儿陈月的。他在深圳见到了吕衣甘蓝,自己的一块心病也除了,他就特别想见陈志霞,仿佛就像是急于去赎罪似的。
“哥,您怎么了?回家去吧。”
陈重生突然拿定主意,“走,去瓦池乡下。”
“您不回家吗?”
陈重先推了一把小李子,“走,走。”
陈重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定是陈重如遇到了特别棘手的事情,不然她不会专门留下这种话。
小李子看陈重生着急忙慌的,迅速启动了汽车,“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
小李子轻手熟路,到了重如食品厂门口,陈重生急忙下了车,扶着紧闭的铁栅栏门,朝里望去,里面黑灯瞎火,寂寥无声。
重如食品厂关门了吗?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他们家里人在厂子里吃饭的时候。
陈重生心里愈发紧张不安。
小李子还在自言自语,“怎么关门了?”
“回家。快。”
“回县城吗?”
“不是,回老家。小李子,你把车沿着这条路往前开。”
小汽车拐了个弯,直接开到了东干渠陈重生的老家。
陈重花牵着陈重好在大门口玩耍,见到一束耀眼的强光从身上划过,松开陈重好,就跑向了小汽车。
她拍着车窗,“哥,哥,爸……”
陈重生下了车,把陈重花拉到怀里,“花儿,慢点说,爸怎么了?”
陈重花泣不成声,“爸……爸不行了。”
陈重生猛然颤抖一下,就冲进了里屋。
钱四站在床沿,陈重如坐在床上,陈中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部煞白、浮肿,五官已经有些变形错位了。
陈重生凑到他爸的跟前,凄厉的大叫了声,“爸……我是重生。”
陈中福眼睛里露出一条缝,挤出一丝微笑,声音低沉得像耳语,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你,你回来了。”
陈重生泪水夺眶而出,“爸,您怎么了?”
陈中福又闭上了眼睛。
陈重生着急地问陈重如,“爸得了什么病?多久了?你怎么不通知我?”
陈重如因为妹妹陈重夏的远走,对陈重生本就有怨恨,现在被陈重生这么一问,更加愤懑。她狠狠地瞪着陈重生,咆哮着:“你什么时候想过家里人的死活,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假惺惺地问。”
陈重生嗫嚅道:“我,我……”
“我,我什么,我说错了吗?重厦走了,爸现在这样……”
陈重生只能作一些无谓的解释,“我不是去深圳了嘛。我今天一回岚县,这不是就赶回家来了。”
钱四劝慰陈重如:“重如,哥回来了,就好办了。”
陈重如扭过脸去,一脸闷闷不乐。
钱四对陈重生说:“哥,爸病了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每天就喝点稀粥,还吐,再就是全身浮肿。”
陈重生问:“怎么不送医院?”
陈重如转过身,恨恨地说:“我怎么劝都不听,死人不去,你要弄,就快点。”
陈重生听陈重如说话有那么一点不中听,就把她拉到了堂屋,“重如,谢谢你,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是我爸,我倒没什么。”
“重如,爸为什么不愿去医院?”
“谁知道呢,他也不肯说,怎么问也不说。”
“会不会是因为妈……”
“妈当年死在医院,是因为没有钱,现在我又不是没钱?多少钱,我都会拿出来的,哪怕是把厂子卖了。”
“重如,哥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