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地下组织暗行众的秘密逐渐被庆封给揭露了出来,确确实实是给了李然以很大的震撼。
他没想到这些古人在展开地下活动时居然也能搞出这么多的花样来,而且还这般的神秘莫测,安全系数也是高得惊人。
太可怕了,他们这可都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啊,他们哪里经过专门的培训?
这难道都是他们一步一步自己摸索和实践出来的?!
此时此刻,李然只想竖起拇指给这位暗行众的创始人大喊一句:牛逼!
“你想到了什么?”
庆封见李然半晌未曾言语,还以为李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如是出言问道。
李然闻声,微叹一声笑道:
“呵呵,李某原本只以为你们不过是一个松散的利益联盟罢了,可如今看来,却是在下小瞧了,也过于高看自己了。”
李然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错误。
他如今必须要换一个角度来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局势了。
谁料他的这番实诚却反而遭到了庆封的嘲笑:
“呵呵……你李然的确也算得是出类拔萃,神鬼莫测之术甚至可以算得是傲视群雄的了。”
“然则世间高人数不胜数,人外之人更是多如牛毛,以井底之见而妄图窥探天地,可谓荒谬?”
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要小觑了古人的智慧。
这原本算是庆封的一番“好意”。
可谁知这番好意也激起了李然的好胜心。
若说比试拳脚功夫,他李然可能一开始就直接举了白旗投降,毕竟他对自己的拳脚有着深刻且清晰认知的。
可若说比试智计,那他李然又何曾怕过?
只见他此时是颇不以为然的回道:
“哦?大夫如此说,李某反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我李子明这辈子没什么别的爱好,斗智斗勇仅占一半,我如今倒是想会会你这个所谓的‘人外之人’究竟还有什么能耐!”
“言归正传吧,你既当初身为‘七君’之一,那为何会不知道齐国国内到底是谁将你取而代之的呢?”
按理说,庆封卸下主事之位时,他应该知道究竟是谁接替他的。
可在庆封前面所说的信息中,却并未提及这一点,这不由让李然产生了一丝疑惑。
面对这个问题,但见庆封的眼神里居然顿时浮现出了一抹追忆之色。
过得良久,他这才开口道:
“当年老夫之所以会沦落到出奔吴国,这完全是一个巧合。实不相瞒,老夫其实至今都没搞清楚,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这幕后之人又几乎是从头到尾都未曾现身,至于那接替老夫之人,老夫更是无从知晓了。”
这番话乍听起来,显然就是一番巧言令色。
可李然却并不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因为,他是大概也知道当初庆封被齐国所逐的全过程。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在庆封执掌齐国国政期间,他的麾下有一宠臣,名曰卢蒲嫳。
这个卢蒲嫳为了能够结交庆封,甚至是不惜是让自己的妻子与庆封私通。
而自从庆封与自己家臣卢蒲嫳的妻子私通以后,他为了方便行事,也是心大,便径直是搬到了卢蒲嫳的家中。往后可谓是日夜饮酒戏虐,荒诞淫逸。
而他身为齐相的权力,也就慢慢的交到了他的儿子庆舍的手中。
不过,这个故事的精彩之处和悬疑之处就在于,自从他儿子庆舍掌握了齐国大权以后,居然是被他自己所任用的卢蒲葵(卢蒲嫳的哥哥),以及同样是侍奉齐庄工的王何给干掉了!
而且这两个人原本也都是逃到鲁国的出奔之人,一个是他老爹庆封召回来的,一个则是庆舍自己给召回来的。
可没曾想到,最终掀翻了齐国庆家大权的,也正是此二人!
其中,最可疑的疑点就在于,当时的庆舍可谓是掌握着都城内的所有军政大权的。按照庆舍当时的实力,甭说是两个侍卫,就算是当时的齐侯,按理也完全奈何不了庆舍。
可庆舍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给干掉了,而且在干掉了庆舍以后,二人又能直接操持兵权,甚至成功的阻止了庆封的反扑。
最终,庆封在短时间内不但失去了宝贝儿子,而且还失去了齐国的一切权力,致使他不得不出逃吴国。
当然,要说这件事的幕后如果没有齐景公参与其中,恐怕这谁都不会信。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的奇葩,李然在洛邑守藏室数本史料上其实也都看到过这一记载,可是明明是牵涉到齐国最高权力的转移,却唯独不见有齐侯参与其中的记载。
更让李然感到疑惑的是,庆封一开始是逃到了鲁国,后来才去的吴国。
而按照时间线来推算,当时鲁国的实际掌权者,正是季孙宿,也就是所谓暗行众的七个主事之一。
难道说,庆封之乱,其实也是由暗行众一手策划的?其本质乃是暗行众内部的一次权利以及人事调整?
李然之所以不怀疑刚才庆封所言的真实性,正是因为倘若庆封之乱的确有可能就是暗行众的刻意安排。那接替庆封的人,庆封自己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而后面庆封出逃吴国,成为钟离国君,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可算是暗行众给庆封留下的一条后路。
至于为什么要安排庆封成为钟离国君,这里面可能就又牵扯到了吴楚两国的纠纷在其中了。
回到正题,李然对庆封之言并未感到怀疑,可是他对当初庆封之乱起因的怀疑却并未就此减弱。
反而是更勾起了他更大的好奇心来。
“你还记得当初事发的状况么?”
他之所以问这件事,乃是因为他需要确定庆封之乱到底是不是暗行众一手策划的。
倘若是,那么现如今的暗行众的力量也就由此可见一斑了。
倘若不是,那么当今的齐侯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究竟是齐国内其他卿大夫的手笔,还是齐侯亲自授意的呢?
这其中的关节,对于李然对现下局势的判断都非常的关键。
“呵呵,年轻人,揭人伤疤可不是一件好事,你年纪轻轻就干这事,就不怕夭寿么?”
当年之事,对于庆封而言,乃是莫大的耻辱。
这些年他极力躲避着有人提起这件事,而在整个钟离国内,甚至没人敢在私底下谈及此事。
如今身为阶下囚,却被李然这般堂而皇之的给提了出来,他自然感到有些不悦。
然而,李然的回答则更是直接:
“人之寿数,乃为天数。若就此夭寿,李某亦从之。”
简言之,老天要怎么样我管不着。
可是这天底下的人,那我还真就得管上一管。
庆封听到这话,情知这件事他是避无可避,当即只能一声冷笑。
“留给大夫的时间不多了,还请大夫早些言明才好。”
李然不得不再一次出言提醒,毕竟他有耐心,不代表那混迹在楚营内的奸细也同样有耐性。
此时,一旁的孙武朝外又看了一眼。
此刻,偌大的左军大营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楚国的奸细到此时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这对于李然而言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庆封的目光也顺着刚才是孙武掀起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眼神里一时流露出一股哀伤与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