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除了竖牛会想方设法的杀他之外。如今这太子荼,竟然会如此竭力的拉拢于他。
这一点,确实是出乎李然的意料之外。
李然沉默许久,最终思定后,还是言道:
“殿下莫怪,恕李然并无此意。”
只见太子荼是满脸的失望之色:
“先生当真不肯?”
李然看到太子荼这幅模样,也是心下一个急智,突然却是又有了一番主意来。
但见李然是故意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并是拱手言道:
“殿下好意,然已是心领。然虽不能伴殿下左右,却有一言,愿谏言殿下。”
太子荼听了,立刻又是躬身一揖,以示恭敬。
只听李然是继续言道:
“公子如今深得齐侯宠爱,且据说高、国二氏也都支持殿下,殿下这储君之位,看似是十拿九稳的了。”
“但是……太子却也有一隐患,不可不查呀!”
“正如方才所言,田氏一族,实为齐国之患。想必殿下也是深知。然而,殿下却以为,齐侯却为何要听之任之?”
太子荼却只是摇了摇头:
“寡君年事已高,不能任事,故而才会如此放纵此人……”
李然听了,却是微微一笑:
“殿下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啊!其实,田氏之于齐国,就如同三桓之于鲁国。可谓已是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殿下贸然动了田氏,那便是如同动了社稷之基石啊!”
“所以,还请殿下日后务必要小心才是!”
太子荼听到李然的话,竟是与之前君父对自己所说过的是不谋而合!
于是,他立刻站起身来,并对李然是深鞠一躬:
“敢问先生,那么在下该如何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李然叹息道:
“我知殿下年轻气盛,但切不可与之争一时之长短,唯有徐徐图之方为上策。请殿下谨记,即便是受辱于一时,亦不可逞一时之快啊!”
太子荼听罢,不由是一阵点头,并是情真意切的感慨言道:
“成大事者,不忧虑小的耻辱,立大功者,不拘泥于小的承诺。先生果有大才,今荼幸得先生良言,真是沁人肺腑啊!”
“荼再次恳请先生,希望先生能够出山辅佐于我。”
李然却是叹息道:
“殿下却何必为难李然?今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与公子说了。若是再说下去,恐是多有不便呐!……”
太子荼闻言,也知李然的言外之意,不由是紧紧握了一下拳头,言道:
“先生之意,在下已经明了。既如此,那待在下先行解决了先生的后顾之忧,到时来再请教先生!”
李然看了太子荼一会儿,说道:
“话虽如此,但还请殿下切勿操之过急!”
太子荼点头道:
“在下明白!”
太子荼躬身一礼,准备就此告退。
突然,他却又一个回身,是与李然说道:
“今日之言,还请先生莫要外传!”
李然听罢,却是浅笑一声,并是拱了一揖以为回应。
太子荼见状,这才离了驿馆而去。
范蠡代表李然,将他送至大门。眼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回转过来,却见李然正在摆弄着案几上的器皿。
于是,他便走近了过去,小声言道:
“先生,这太子似有拉拢先生之意啊?”
李然看着手中的器皿,一边是淡然道:
“此子年纪轻轻,见解倒也颇有独到之处。只是……此子毕竟涉世不深,不懂得朝堂之险恶,且未免也太沉不住气,日后只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且看他此番如何处理与田乞之间的关系吧!”
范蠡说道:
“那先生若是觉得此子可教,那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李然叹息道:
“非我不讲情面,但齐国如今的局面,即便是当年的晏平仲大夫,也是无能为力。时至今日,田氏又已成其势,民心更是不必多说。如此局面,又岂能是人力能为?”
范蠡也是笑了笑,说道:
“所以,方才先生与他所言,其实是另有所图的?”
李然背过身去,不由是伸了个懒腰:
“哎……倒也并不尽然。我等且先谋定该如何全身而退。至于这个太子荼……就看他有无此天命了!”
“姜齐之国运,如今是在天而不在人呐!”
说话间,褚荡在外面是大声唤道:
“田大人到!”
这正是李然和褚荡提前打好的暗语,此举也是为了让李然等人是能够提前有所准备。
田乞一边大步前来,一边竟也是大声笑了起来。
李然和范蠡对视一眼,随后便是出门迎了上去。果然在门口是见到了田乞,只见田乞是呵呵一笑:
“太史大人,近日在临淄可还习惯?”
李然也是与之微微一笑:
“鄙人奉天子之命到齐国采风,乃是为我礼乐再添一笔罢了。同时,亦是受鲁侯所托,另有事要面见齐侯。”
田乞闻言,却是突然故作惊讶:
“哎?太史大人原来还要面见寡君?这只怕……哦,只因天子诏书之上,只说是要给太史大人行些便宜,可没有说要寡君亲自召见呀?再者说,太史大人既是受周命而来,又如何与鲁国之事相干呢?”
李然闻言,却依旧是不卑不亢:
“采风是真,为齐鲁弭兵而来也是真。礼者,乃国之大义也。诗者,又为礼之教化也。李然乃真心为齐之大义而来,又岂敢不顾?”
李然一边说着,一边是将田乞给引进屋内,田乞环顾四周,将其内外守备是粗略扫了一眼,随后是借题说道:
“太史于四处采风,却只带着二十人上路,难道……就不怕有个意外?”
李然坦然道:
“呵呵,李某素来是心境平和,与世无争,又素来不与人结怨。故而一路之上也并无小人会加害于我。田大人……恐怕是多虑啦。”
“对了,不知田大人此来,难道是有事要说?”
田乞一边坐下,一边却是打趣道:
“呵呵,太史大人乃名扬天下的大贤,田某想要和大人攀谈一番,难道也是不成吗?”
李然坐在田乞的对面,却是面无表情:
“岂敢……久闻田大人广施于民,田大人才是世之贤良!李某只恐有言,是污了大人聆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