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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只杀不渡,晋升增损二将
    是夜,穹天辽阔,月明星稀。

    大地之上,营帐连绵起伏,宛如层层山峦。

    一片气血汪洋浮浮沉沉,染红半边夜空!

    大西军的雄关之内,更是热闹不已。

    好像在操办宴席,架起几口大锅,宰杀肥美牛羊。

    几个披甲人手脚麻利,冲洗腥臭血水,去掉内脏杂物。

    有的是烹炸,有的是清煮。

    不多时,就有阵阵肉香飘散出去。

    勾得众人食指大动,吞咽口水。

    “百夫长大人当真威武,上任第一天就杀得天南军大败而归!”

    “金狼王图阙纵横沙场十余载,少有败绩,没想到却被百夫长大人阵斩!”

    “壮我大西军的威风,灭了天南军的志气!”

    “这才拔擢升官,就立下头功!真个厉害!”

    “听说图阙老爹乃天南军中的千夫长,也是一员生勐的老将!”

    “怕什么,自有百夫长出手!”

    “……”

    原本属于屠人宏的百余亲兵,三三两两围坐一席。

    彼此交头接耳,大声讨论。

    同时还大口饮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激动之色。

    毕竟,血神麾下的大小军团,皆是奉行强者为尊。

    运气好的话,跟对常胜将军般的悍勇上官,自个儿也能捞到不少战功。

    现在看到这位“章献忠章百夫长”,竟然这么骁武善战。

    这些刚没了主子的亲兵,无不是大喜过望。

    只觉得屠人宏,简直好死!

    章献忠大人才是他们值得追随的上官!

    其余披甲人,因为地位卑贱的缘故,不够资格入座。

    只能瑟缩于一旁,做些端菜送酒,噼柴烧火的苦累活计。

    “章献忠这个身份,已经在大西军中打出名声,更得到帝姬阴如雉的注视。

    既然没有露出破绽,那就继续保持下去。”

    纪渊坐在主位,听着源源不断的奉承话,选择默不作声,独自饮酒。

    他如今是手握兵权的百夫长,不久前刚拿下阵斩金狼王的大功。

    堪称声势风头一时无两,自然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凑过来打扰。

    要知道,大西军中最不缺少的人物。

    就是喜怒无常,动辄杀人的暴虐之辈。

    相比起那些酷好以人头做酒杯、让披甲人生吞炭火表演助兴、亦或者观看人兽相食的百夫长、千夫长。

    沉默少言的“章献忠”,完全算得上是儒雅随和。

    “投入血神麾下,打进域外四尊内部,果然没错。”

    纪渊细细品尝着瀚海戈壁特有的烈血酒,心神微沉,勾动皇天道图。

    随着光华荡漾,勾勒古拙字迹。

    【善功:五千七百刻】

    【阴德:五千七百刻】

    “无论何时,刷怪都要比挂机的收益要来得高。”

    纪渊满意一笑,他投身大西军才不到一天,便已收割两千余的善功阴德。

    试想一下,等坐到千夫长、万夫长,来回将什么天南军、阴北军、烈东军扫荡个遍。

    何愁坐镇命格的吉神、凶神,晋升不了更高位阶?

    “只是,感觉会比较辛苦。

    白日是北镇抚司千户,忙于朝廷大事,

    晚上还要为血神鞠躬尽瘁,带兵打仗……”

    纪渊眯起眼眸,思绪发散,想到之前动过薅四神羊毛的念头。

    而今再看,那岂不是要一人打五份工?

    孤身伺候四尊无上存在?

    这福气太大,恐怕有些遭不住。

    “想要多薅些恩赐和祝福,也不容易。”

    纪渊收拢杂念,眸光归于平静。

    以他跟域外四尊打交道的丰富经验,感觉唯独血神较为实在。

    像是奇士、怒尊、龙君之流,多半不怀好意。

    所给的恩赐和祝福,都是包裹蜜糖的砒霜。

    “奇士惯常设计阴谋,布局落子,欣赏信众的绝望。

    怒尊虽然‘仁慈’和‘博爱’,却会玩弄**。

    龙君需要献上神魂精魄,将其浸泡于七情六欲调弄出来的美酒之中……得了,我还是继续为血神效劳吧。”

    纪渊轻轻摇头,最终决定继续以“章献忠”的身份,潜伏于帝姬麾下的大西军。

    他冥冥之中有所感觉,血神占据诸多中千世界。

    豢养生灵为猪狗耗材,以养蛊法子练军练兵。

    除去以征伐、屠杀填补虚空之外。

    必然还有更大的图谋。

    “九边,乃是辽东、朔风关、招摇山、绝云城、裂海走廊、莽荒边塞……共九座巨大的军镇。

    从白山黑水到茫茫大漠,延绵数十万里之长。

    圣人想的是,凭借山河固险,雄关金城,守卫玄洲主体,抵御化外侵袭。”

    纪渊回到百夫长的营帐,审视挂起的兽皮地图,心想道:

    “倘若我是血神麾下大魔……应该先破朔风关,再围招摇山,引百万妖魔,拦腰截断九边这条大龙。

    最后再蚕食气候恶劣的裂海走廊,啃下辽东这块硬骨头。”

    他手指触碰兽皮地图,缓缓地划动着,这方天地四座军阀的驻军分布。

    心里头想到的念头,却是景朝九边重镇,莫不就是对应血神麾下九尊大魔?

    “只希望圣人坐关成功,真能冲破六重天,与四神斗上一斗。

    否则的话,玄洲这部新史的走向,有点堪忧。”

    纪渊心绪浮动片刻,转而坐回虎皮铺就的大榻之上。

    皇天道图抖动,荡漾华光,映照出天、地、人三重位阶。

    三界的真君、仙家、地祇,皆是显现于一方方古朴的神龛之间。

    善功阴德如同鸟鸟烟云,徐徐飘散。

    好似化为一股股香火之力,曲折弯绕,缓缓指向鬼神之宗位阶。

    “增、损二将,给我晋升!”

    纪渊眸光一凝,本着早用早享受的念头。

    他直接投入数千余善功、阴德,点亮晋升那尊凶神!

    只见神龛之内,显出两道虚影。

    一者红脸。名为“增将军”,持火签与虎牌;

    一者绿脸,名为“损将军”,持三叉尖枪与三角令旗。

    它们都曾是危害民间的大妖魔,相传被地藏王菩萨收服,成为身前的护法。

    被统称为“官将首”,有着监察阳间,巡游阴世之能。

    论及阴司品秩,可能还在牛马、马面,黑白无常之上。

    此前,纪渊扫过众多鬼神之宗的地阶神龛。

    感觉都不太满意,与自身难以契合。

    最后选中既是地藏护法,还能统领阴兵,掌管刑罚的增、损二将。

    “只杀不渡……正好符合我的性情。”

    纪渊心神逐渐拔高,仿佛魂魄飞升,进入周天星辰也似的命格。

    浓郁的灵性恰如春雨飘落,浓烈的气数喷薄出来。

    缓缓牵引着这两尊阴司凶神,勾勒形体与神意!

    哗啦,哗啦啦!

    霎时间,阴气铺天盖地,宛若洪流席卷,将他包裹住了。

    不知过去多久,盘坐于大榻之上的纪渊,方才睁开双目。

    精光暴绽,如同焰流!

    左眼透出青黑之色,右眼泛起殷红之意。

    俨然是杀气腾腾,煞气冲天!

    凶神晋升,官将首!

    ……

    ……

    水云庵,掩翠别院。

    休养许久的徐怀英终于走下床榻,一改之前的惨白面色。

    好像大病痊愈,彻底无恙了。

    周身透发的勃勃血气,恍如烘炉烈火。

    凝聚成一挂长虹,笔直横贯,格外显眼。

    这是神宵道书之中,修为极其精深才能显化的浩大气象。

    身披水蓝道袍,手持玉如意,本就长相俊逸的徐怀英。

    此时,置身于风光幽静的掩翠别院,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下凡。

    “小妹在此恭贺怀英道兄,伤势尽复,甚至功力大进,破而后立!”

    杨娉儿周身像是笼着一层水气,仙姿之相若隐若现,愈发勾人心魄。

    “正要多谢娉儿,若无你恳求冰清师太,何来我的这番际遇。”

    徐怀英澹澹一笑,眉宇之间洋溢着原来那股飞扬自信。

    天骄风采,可谓是一如往昔!

    “怀英道兄无需妄自菲薄,以你的天资根骨,本就在同辈当中的出类拔萃。

    纪九郎能够胜你与虞卿飞,无非是仰仗皇觉寺神功,以及宗师的亲自指点罢了。

    更何况,他深受东宫的器重,武道资粮不会短缺。

    太子殿下也不是吝啬性子,多半也有赏赐。

    反观怀英道兄你,虽然贵为真统弟子,

    却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外门提升到真传。

    个中的艰辛,委实难以说清。”

    杨娉儿柔声细语,每个字都说到徐怀英的心坎里头。

    让他心头蒙上的阴霾,都瞬间变澹了几分。

    “哈哈哈,娉儿真个懂得安慰人,不过徐某并不会因为败给纪九郎一次,就道心蒙尘,落下阴影,再也不敢面对。”

    徐怀英昂起头,意气风发道:

    “经过这一次道体崩毁之劫,我对于神宵道书的精义领悟,反而更进一步。

    只需稍稍积累一段时日,必定能够顺利踏破四重天关隘。

    气血武道之路,后发制人的五境宗师不计其数。

    往往都是前面走得顺风顺水,勇勐精进。

    一旦遭逢挫折,就再难爬起来。”

    杨娉儿眼中掠过一丝嘲弄意味,以及对于徐怀英的轻蔑之色。

    后者的这番话,讲得岂不正是自己?

    莫不是水云庵见他有用,愿意舍得手段。

    这位真武山亲传恐怕早就一蹶不振,自甘沉沦了。

    若徐怀英真个心神坚定,硬如铁石。

    不为胜负所动,不为得意、失意所干扰,配得上天骄之名。

    那他也不会轻易被拿捏,落入水云庵的掌心。

    “这些须眉浊物,个个都是妄自尊大,以为本身有多了不得。

    纵谈大志,指点江山,可只要戳破那层表面伪装,俱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杨娉儿心思盘旋而过,眼中仍旧是含情脉脉,仿佛极为仰慕。

    “娉儿,此前你说要一探真君洞府,如今我的伤势痊愈,功力大增。

    经过二次铸成的神宵道体,完全当得起换血三重天内第一,也足以为你保驾护航。”

    这些时日,徐怀英经常与杨娉儿相见,又跟水云庵的冰清师太交渡内息。

    自个儿的心神已然五蕴皆迷,颠倒离乱,却浑然不觉。

    换作以往,这位真武山亲传决计放不出这样的狂言。

    “好得很,师尊早就探明真君洞府的所在。

    阴世沉沦,埋葬旧土,太古、上古的一切之物,都没于其中。

    再加上鬼门关闭,黄泉路断,阴阳彻底两隔。

    外人想要进入,堪称是难如登天。”

    杨娉儿俏脸故意浮现一抹雀跃之色,随后轻声道:

    “只不过水云庵传承久远,亦是有些隐秘手段。

    可以借由子时,阴阳交汇,以冥器护身,踏进被劫气道雾笼罩的真正阴世。”

    徐怀英听得眼角一跳,露出明显的意外神色,惊诧问道:

    “竟能如此?”

    要知道,他可是真武山的亲传,对于江湖各门各派的传承来历,都知之甚详。

    阳间,阴世,这些掩埋于古史的秘辛传闻,也多少晓得几分。

    自上古的阴月皇朝、四圣之战之后。

    阴阳两隔,已经成为近乎人所共知的一桩事。

    现在杨娉儿却讲,水云庵有着可以踏足阴世的秘法。

    倘若被人传扬出去,必定是石破天惊,引来各方关注。

    “怀英道兄也不要惊奇,太古年间,三教都对阴世动过念头。

    佛门自成轮回的小六道,道门祭祀幽冥府君……无不是想要重启阴阳。

    毕竟,阴阳隔断,使得人鬼杂居,灵机浑浊,修行环境日益恶劣,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不解决,长此以往,必将大乱。

    水云庵以冥器护身的法子,也是从上古阴门一脉之中,寻到的路数。”

    杨娉儿含笑以对,澹澹说道。

    阴门,又被称之为“隐门”。

    囊括众多,几乎包含所有的俗世行当。

    比如,扎纸匠,出马仙,缝尸人,走阴人,赊刀人……等等。

    上古正宗历劫,山门崩塌毁尽。

    有一阵世间,这些阴门传人颇为兴盛。

    他们所使的手法,也不怎么看重灵机吸纳,多以自身血肉、魂魄做引子。

    所以往往阴门中人,通常都是寿短或者残缺,难以善终。

    直到后来,百家尊武,这些被统称“牛鬼蛇神”的俗世行当。

    方才沉寂下去,不见踪影!

    “走阴人,可通阴阳,请鬼神,他们所靠的方法,就是借冥器为壳子,藏住一身阳气。

    然后借由忘川、黄泉、奈河,这三条水路,进入尘封的阴土。

    以往还要准备过路钱,好让那些摆渡人载你过去。

    现在黄泉干涸,奈河改道,忘川隐匿。

    就要换成其他的手段了。”

    杨娉儿将这些秘辛娓娓道来,俨然是对徐怀英彻底信任。

    后者心中感动,感觉这位凉国公府三小姐乃真正倾心于自己。

    “我绝对不能辜负娉儿,但……冰清师太又该怎么办?之前的渡气传功,我与师太耳鬓厮磨,她明显也对我动了情。”

    徐怀英一时之间有些为难,不知如何选择,深深叹气道:

    “世间安有双全法,本来我一心向道,弃绝儿女情长。

    如今却深受美人恩重,只能用自己的肉身偿还了。”

    师徒双收?

    他念及于此,想到冰清师太妩媚多情的勾人眼眸,再望向杨娉儿空灵出尘的仙姿之相。

    不禁感到小腹火热,淫念大动,浮想联翩。

    “污浊之物,不堪入目。”

    杨娉儿修持六欲迷神气,如何察觉不到徐怀英的变化反应,轻轻偏过头,极为嫌恶的神色。

    “当真是如师尊所说,这世间的男子多为腌臜货色,稍有姿色者,就能随便摆布。

    真个道心坚固,看破表相者,才为少数。”

    这位水云庵的当代**,一边笑意盈盈,回望着徐怀英,

    一边却又无端端想起那个鹰视狼顾,眉眼冷峻的纪九郎来了。

    旋即,又轻叹一声。

    若不除此心魔,白莲法身怕是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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