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嫣强迫自己稳下心神,吩咐梁九功先在偏厅这里坐一会儿,随后就一手牵起眼中含泪的小外甥,另一只手拉住还有些懵的小四,匆匆忙忙地带着兄弟俩进入内室换衣服,原本候在饭桌旁的白露见状,也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站在一块儿的胤禔、胤祉、昌全听到这般让人意外的消息,也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眼下这兄弟间的聚餐肯定是吃不下去了,都极其有眼色地各自带着伺候自己的人撑着油纸伞离开了储秀宫。
何柱儿也没能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小,亲生外祖父竟然就要没了,他将心中升腾起的惋惜给尽数压下去,抬脚走到他师傅身旁,也静静地低下头等待着小太子和四阿哥换好衣服出来。
“小四,抓紧时间快点儿把你身上的金黄色袍子给换掉。”
晴嫣一走入内室,就快步走到摆放在东墙边约莫有一人高、镶嵌着全身镜子的大衣橱前,焦急地拉开衣橱门,从里面取出一件素净的荼白色圆领袍头也不转地递给了站在身后的儿子。
小四也知道事情的紧急性,二话没说就伸手接过小袍子,开始动手解自己领口处的盘扣。
站在他身旁的白露也立刻弯下腰,帮小四的忙。
胤礽自从搬入自己的东宫后,储秀宫里存放的太子衣物就少了许多,晴嫣在衣橱中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了一身小太子能穿的秋装。
她刚伸手把眼眶通红、失魂落魄的小外甥拉到身前,准备让胤礽将身上的杏黄色袍子给脱掉,谁知却被白露给开口阻止了。
“娘娘,您等等,殿下还是别穿这件荼白色的袍子了,奴婢记得殿下还有一件藏青色的圆领袍,让他穿深色的袍子出宫吧。”
白露动作伶俐地帮小四穿好衣服,一扭头看到景贵妃手中拎着一件比四阿哥身上的圆领袍大了许多的同款常服,眼皮子一跳,随即直起身子快步走到景贵妃身旁,伸手打开了另一个雕花衣橱从中取出来了一件簇新的藏青色圆领袍将景贵妃手里的荼白色袍子给替换了下来。
晴嫣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白露的用意,她倒是一着急就被冲昏头脑了。
若是平日里小太子要出宫偶尔穿一穿荼白色的常服也没什么,不过眼下情况特殊,她手中的这件绣有竹叶纹的常服实在是太过素净了些,配上这大雨天气,乍一看好似孝服一样。
当初继后钮祜禄氏薨逝的时候,三岁大的小太子带着兄弟姐妹们去给继后上香时,身上的杏黄色袍子都没脱,只是头上捆绑小揪揪的珍珠红绳被梳妆宫女给换成了白绳,若是如今一路上赶去赫舍里府,众人看到小太子穿的常服这么像孝服,碰上那红眼病、心眼子小的赫舍里家政敌,怕是平白要生出波澜来,毕竟大清国的储君不是赫舍里一族的太子,纵使大伯是小太子的亲生外祖父,那也是朝臣,是储君的奴才,断断没有让小太子为其“披麻戴孝”的资格。
小四一个光头阿哥,也没人在意他到底穿的是什么,但是胤礽的一举一动都被百官们给看在眼里,什么事情都要注意着来,他年龄越大,束缚也相应地变得越来越多……
小太子看到景贵妃紧锁的眉头,也大概猜到了景贵妃主仆二人心中的顾虑是什么。
他没有吭声,只是抬起袖子默默地将眼角的泪水给擦干,就伸手拿过了姨母手中的藏青色袍子,自己动手给换到了身上。
晴嫣看到胤礽这么聪慧懂事的样子,鼻头发酸地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小外甥头上戴的黑色瓜皮帽,开口宽慰道:
“保成,生老病死是这世间没有人能逃开的事情,你郭罗玛法还在府中等着你呢,你早些和小四出宫去看看他吧。”
胤礽眼圈红红地抬头看了晴嫣一眼,就点点头带着小四一块转身出了内室。
等在外面的梁九功师徒俩看到小太子和四阿哥都出来了,赶忙迈步迎了上去,梁九功开口说道:
“殿下,奴才已经将马车给准备好了,此时马车和侍卫们都在北面的神武门等着咱呢。”
胤礽颔了颔首,又扭头看了景贵妃一眼,晴嫣心疼地看着他,眼眶微红地朝小外甥摆了摆手。
小太子将头给转过来,眨了眨眼睛将又冒出来的泪水给逼下去,随后将脊背挺得直直的,牵着小四跟着梁九功、何柱儿快步出了正殿。
待兄弟俩离开后,晴嫣也跟着走到了正殿屋檐下,仰起头看着瓢泼似的秋雨从灰白色的天空上降落下来,前院里栽种的果树被萧瑟的秋风给吹得四处乱晃,大红石榴也噼里啪啦地被密集的雨点子从枝头上给砸落到青石板上,“啪嗒”、“啪嗒”地摔得四分五裂的,鲜红色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儿也被雨水给生生地从白色的内果皮上冲下来,散的到处都是。
她不禁觉得身子一冷,长辈们永远是自己和死神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大伯的人生要走到尽头了,她的阿玛和额娘也老了……
陪着她站在身侧的白露,也是心乱如麻。
她和张天喜原本还计划着打算等到明日天放晴了,就早早地把这满树的成熟红石榴都给摘下来,没想到这红石榴没能撑到明日,大老爷怕是也……
唉,这世间的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的,意外总是来的又急又猛的……
景贵妃主仆二人站在正殿门口静默不语,坐在车厢内的胤礽和小四兄弟俩也都没有开口说话。
小太子自从上车后就一直紧闭双眼、静静地靠在身后的车厢壁上,大雨滂沱的路上行人极其稀少,偶有几个身穿蓑衣或者撑着油纸伞的人形色匆匆地跑过,也顾不上搭理这辆行驶地飞快的青黑色马车和马车两侧骑着骏马的带刀侍卫们。
小四往右偏头看了太子哥哥一眼,随后就将小脑袋给转到另一侧看着被雨水给冲刷的干干净净的玻璃窗,透过玻璃窗上的水幕往外瞅,往日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京城街道,此刻静的只能听见雨打车厢顶的噼里啪啦声和外面马蹄的“踏踏踏”声。
在储秀宫的时候,他心里面还没有多难受,因为他和太子哥哥不同,太子哥哥未曾搬到毓庆宫前,一直都住在乾清宫,平时偶然间会碰上不少被他们汗阿玛宣入宫的朝臣,赫舍里一族在朝为官的重臣不在少数,这些年下来,母族的亲戚们太子哥哥陆陆续续地也见过不少。
可他一直和额娘住在后宫里,长到现在的四岁半也只是勉强见过几次自己的外祖父母,对长房大姥爷的印象是极其模糊的,只是知道这人每年到四月二十九那日,自己和额娘过生辰时,都会给自己送一份贺礼,大多都是非常有趣的精致玩意儿。
一想到或许以后他过生辰时,再也收不到一个名叫“大姥爷”的人给他送的贺礼了,小四有些能够体会太子哥哥此时的心情了,两个眼圈也不由变红了,胸口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般,感觉闷闷的。
胤礽用手摩挲着腰间挂的玉佩,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自打他记事后在乾清宫里见到外祖父时的情景,以及在长生天的世界里,外祖父把他驾到脖子上骑大马一口一个“保保好外孙”哈哈大笑的样子,他知道这位老人是打心眼儿里疼爱他的,对自己的感情很深,想到往日里老人的好,喉咙愈发紧的厉害,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未时四刻,前来赫舍里府祝寿的宾客们早已告辞离开,收到皇上的消息知道下午小太子和四阿哥会过来的索额图,也一直焦灼地守在大门口,远远地看到一俩青黑色的马车和几个骑着骏马的带刀侍卫快速赶过来了,他眼前一亮,忙伸手举着伞,步子急促地跑下了台阶。
“吁——”
马车和骏马都齐齐在索额图跟前停下了。
索额图看到被梁九功、何柱儿扶着从车厢上下来的小太子和四阿哥,忙恭敬地俯身给二人行礼:
“奴才给太子殿下、四阿哥请安。”
“三姥爷快快请起吧。”
胤礽看到索额图也是双眼红彤彤的,连忙抬起手将他扶了起来。
小四也站在哥哥身旁,乖乖地仰头叫了一声:“郭罗玛法。”
“殿下,四阿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大哥那儿吧,他正等着你们呢。”
索额图抬起袖子擦擦眼角,对着小太子和小四说道。
胤礽闻言,赶忙带着身后的一群人,径直跟着索额图快步往长房的院子里赶去。
待一行人匆匆忙忙地穿过垂花门,看到长房里的仆人们都已经开始将悬挂在各处的贺寿彩绸给摘下来,显然是打算往上挂白幡了,众人的瞳孔都猛地一缩,小太子一瞬都等不及了,赶忙从梁九功撑着的油纸伞里钻出来,冒雨快步跑进了大厅。
“殿下!”
“太子哥哥!”
深秋淋雨最容易得风寒了,梁九功看到自己一个没注意,小太子就从他的伞下跑开了,赶忙撑着手中的伞冲了上去。
紧随其后的何柱儿也赶紧牵着小四的手,和索额图一起慌里慌张地往大厅里跑。
等胤礽冲进内室时,就看到屋子里满满当当地跪了一地的人,身为家族嫡长孙的纶布双膝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他的外祖母舒穆禄氏更是趴在床边,哭得险些昏阙。
胤礽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一时之间不敢上前确定自己的外祖父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了。
循着胤礽的步子,后脚跑进来的索额图等人,见到这样的景象,心里也“咯噔”跳了一下。
“大哥,大哥,太子殿下和四阿哥来看你了。”
索额图快步跑到床边,伸手轻拍着噶布喇的身子叫喊着。
穿着一身青衣服的三夫人佟氏,看到小太子和四阿哥都傻站在门口,忙用手中的手绢按了按眼角,走过去将两个孩子都给拉到了床边。
虚弱地盖着单薄锦被躺在床上的老人也完整地显露在了兄弟俩跟前。
胤礽看着外祖父胡须半白、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俨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伸手轻轻推了推噶布喇的身子,哽咽地开口喊着:
“郭罗玛法,呜呜呜呜呜,保成来了,你快睁开眼啊。”
小四不忍心看太子哥哥痛哭流涕、一脸脆弱的样子,索性直接将小脑袋给埋到了自个儿郭罗玛嬷的怀里。
佟氏伸手拦着小外孙的身子,看着小太子哭成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她对这个清醒的大伯哥没什么恶感,当年舒穆禄氏做了毒事,他未曾无脑偏袒,当即就将舒穆禄氏关在了院子里,这几年也一直努力地对三房进行弥补,如今看着人要没了,毕竟在一块儿相处了这么多年,心中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梁九功看到这一幕,心下长长叹了一口气,赶忙将怀中的赐婚圣旨给掏出来进行宣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冲喜真的有用,还是小太子的哭声把自己的外祖父给喊醒了。
等到梁九功刚把圣旨上最后一句“钮祜禄一族和赫舍里一族共结秦晋之好。”
噶布喇猛地剧烈咳嗽了两声,悠悠转醒了。
“郭罗玛法!”
胤礽年纪小,没见识,以为这是圣上赐婚有效果了,忙惊喜地擦擦眼泪,喊出了声音。
围在床边的大人们,则是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知道噶布喇这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了。
噶布喇转过头看到站在自己左手旁的小太子,忙颤颤巍巍地抬起枯老的手抓住了胤礽的手,嘴巴开开合合地像是要说些什么。
梁九功也知道噶布喇大人这肯定是有话要给小太子交代了,他以要去钮祜禄府中宣读圣旨为借口,顺势转身拍了拍徒弟何柱儿的肩膀,就借机离开了内室。
索额图、科尔坤、心裕、法保,四兄弟也将梁九功的这个人情给记在了心上。
噶布喇又将胤礽的手往下拽了拽,小太子赶忙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在了外祖父嘴旁。
随后他就听到了老人用破风箱似的沙哑声音,断断续续地小声呢喃道:
“殿下,奴才,奴才,怕是不能,不能再,看着您,长大了。”
“郭罗玛法,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太子泪流满面地哽咽道。
噶布喇苦笑了一声,又强撑着胸腔处的一口气,艰难地低声说道:
“奴才,今日有一句话,殿下您,务必要,牢牢记在心坎儿上。”
“您说吧,保成听着呢。”
胤礽用右手给噶布喇轻抚着胸口边帮他顺着气,边开口应答道。
“殿下,您一定,一定,要记得,赫舍里,一族,永远,永远都是您,的后盾。”
“您要学会把,皇上,当成,当成,一个,掌管天下人生死的帝王,来敬重,绝不要,不要,把他,只当成一个,亲近的阿玛看待,君储之间的矛盾,是历朝历代的皇上和太子,都避免不了的,您莫要只把,皇上,看成自个儿的阿玛,否则,今后您绝对,是要吃亏的。”
“郭罗玛法?”
胤礽头一回听到这种明晃晃挑拨他和汗阿玛父子感情的大逆不道之话,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
噶布喇顾不上给小太子做解答,握着他的手颤抖个不停,又继续自顾自地笑着轻声说道:
“殿下,您现在听不懂,奴才的话,没有关系,您只要把,奴才的话,给牢牢,记在脑子里,就好了。您是,奴才大女儿生命的,延续,奴才,是绝不会,害您的。”
“皇上龙精虎猛的,身体是要比,先帝好许多的,奴才猜皇上,必是福寿绵长的人,咳咳咳咳咳,您以后的储君之路,会越走越艰难,您要做好,当几十年储君,的心理准备,莫要,莫要心急,一定一定,要稳住,稳住。”
小太子闻言虽然仍旧猜不到自己郭罗玛法这话究竟是何用意,但他看着老人这般坚持的模样,他还是咬着下唇受教地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郭罗玛法,保成都记住了。”
噶布喇深深吸了口气,嘴角扯出了一个欣慰的笑,随后又将视线转到了右侧的索额图身上。
索额图也忙俯下身子,听到他大哥在他耳朵边轻声说道:
“三弟,赫舍里,一族,以后,就全靠你了。我把,常泰、常海他们,也都,托付,托付给你了。”
“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照看好侄儿、侄女,还有纶布、倩儿他们这些小辈们的。”
索额图也赶忙流着眼泪,做保证。
噶布喇闭眼缓了一下,随后又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还有,你要,记得,记得,水满则溢、月满则缺,这几年,赫舍里,一族,已经,已经非常显赫了,树大招风,贵妃娘娘在,后宫里,早已是,第一人了,你万事,需小心,莫要,被人给,抓住小辫子了,也别,结党营私,赫舍里,一族,不需要,再往前锐意,进取了,形势,形势变好了,你需要,好好等着太子,长大,太子,只要一日不登基,储君,就永远,是储君。”
“要,记得,稳住,慢慢,往下等。一直等,总会有,好结果的。”
“大哥,我记住了!你交代的事情,我会注意的,绝对不会乱来的。”
噶布喇微微点了点头,又将视线往自己的两个哭成泪人的庶次女和嫡幼女身上瞅了瞅,想起皇上赐下的婚事,心中也为女儿们的未来舒了口气,恋爱地拍了拍扑到他身上的嫡长孙子、嫡长孙女的头,最后将目光给凝在了和小太子站在一块的舒穆禄氏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就“噗”的一下子咳出来一嘴鲜血,大半血水都喷在了舒穆禄氏身上。
舒穆禄氏头脑瞬间就变得空白一片。
未等她反应过来,噶布喇就头一歪咽气了,握着小太子的大手也在下一瞬松开了。
“郭罗玛法!”
“老爷啊!”
“大哥!”
“阿玛!”
“玛法!”
小太子抓着噶布喇已经放下的大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四赶忙从郭罗玛嬷身旁跑过去,站在一旁搀扶着太子哥哥,无声地流着眼泪。
申时一刻,赫舍里府中的彩绸全部撤下,尽数挂上了白幡,府中主子、奴仆们哭声一片,一等公噶布喇大人去世了……
待各府的大臣们收到消息后,也都惊诧不已,万万没想到上午他们还去给噶布喇贺寿呢,下午这人就没了。
身穿着一袭灰褐色圆领袍的纳兰明珠双手背后站在自己府邸的回廊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荷花池中已经开始衰败的雨中残荷。
穿着一身石青色袍子的纳兰容若寻到自己阿玛的身影后,也与他并肩站在了一块,看到豆大的雨滴将池中的水打出一圈圈的涟漪,他忍不住开口劝道:
“阿玛,外面风大雨大的,您还是回屋子里待着吧。”
纳兰明珠发出一声叹息,幽幽地说道:
“容若啊,你要快点儿成长起来啊,阿玛也老了,叶赫那拉一族迟早得交在你手上啊。这同辈人冷不丁地走了,倒是让阿玛不服老都不行了啊。”
纳兰容若听到这话,过了好半晌才微不可及地点了点头,脑海中想起重情重义的小太子,深深觉得小家伙怕是要难受好一阵了……
下雨天,天色黑的早,酉时四刻,窗外就变得黑乎乎的了。
永寿宫正殿的一间内室里,温妃正手中拿着拨浪鼓趴在木栏杆上,逗弄着躺在小床里的儿子。
三个月大的十阿哥长得白白胖胖的,双手双脚灵活地挥来蹬去的,黑亮有神的眼珠子随着额娘手中的拨浪鼓上下左右地转动着。
身上蒙了一层水汽的杜嬷嬷,拨开珠帘走进内室,看到自家娘娘这一脸慈爱的样子,忙几步走上前,将一旁的宫女们都挥退,而后走到小钮祜禄氏身旁,俯身低声说道:
“娘娘,家族里传来消息说是,下午的时候梁总管拿着圣旨到府里给法喀少爷和阿灵阿少爷都赐婚了。”
“赐婚?”
小钮祜禄氏听到这话,捏着拨浪鼓木手柄的手一顿,吃惊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乳母。
“本宫怎么一点儿都没听到消息?皇上给他们俩赐的谁啊?”
杜嬷嬷皱了皱眉头开口低声道:
“皇上把赫舍里家十一岁的庶出三格格许配给了咱法喀少爷,把那十岁的嫡出四格格,许配给了阿灵阿少爷。”
“什么?那两个格格只差一岁,皇上把那向来软弱胆小的三格格许配给了法喀?”
温妃闻言彻底淡定不了了,把手里的拨浪鼓狠狠地朝着地上摔下去,气得一屁股坐在了绣凳上。
杜嬷嬷吞了口唾沫,也不知道此时该说出什么巧话来宽慰自己主子了。
这元后赫舍里氏的两个妹妹刚好被皇上在噶布喇大人五十大寿这天,许配给了继后钮祜禄氏的两个弟弟,庶出的姐姐配庶出的哥哥,嫡出的弟弟配嫡出的妹妹,四个人的阿玛都是一等公,家族都显赫,这谁看了不说一句“门当户对”啊?
但是偏偏皇上处处喜欢搞帝王平衡,把元后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许配给了继后同父异母的小弟弟,这明面上是让钮祜禄一族和赫舍里一族联姻了,可也给两对新人之间的关系埋上了利益的导火索。
继后的亲弟弟法喀虽是庶出,但是在前面的两个哥哥都夭折后,眼下靠着长子的身份准备继承自己阿玛的爵位,当家族的领头人。纵使如今嫡幼子阿灵阿争不过他的庶出哥哥,但是等到未来太子真的登基了,阿灵阿身为太子嫡亲的小姨夫,那关系可是要比法喀亲密许多的,偌大的钮祜禄一族里面的利益和权势也不少,这两兄弟不闹起来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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