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萧鹤的话,女子的表情有些不自主的呆滞,在她保持着这种状态的同时,萧鹤另一只手抓住护栏一用力,人直接跳回到了桥面上。
回到桥面后,萧鹤用两只手拖着女子的身体,慢慢把她放了下来。
此时的萧鹤,显然成为了人群中的聚焦点,一旁的巡检员也都下意识警惕起来,但当萧鹤转过身,使得他们能看清楚自己身上那个字母n的时候,巡检员们纷纷放下了戒备,身子下意识的支棱起来,一时分不清是尊敬还是惧怕。
萧鹤面对巡检员们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说道,“她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应该涉及到了能力者事件,所以暂时先不用想着去劝导她,直接控制起来吧。”
巡检员们同时点头,随即两名女巡检员上前搀扶着女子,同时也是在控制她,其中一人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女子披上。
看着当下的局面暂时得到了控制,萧鹤再次转过身,看向了身下宽阔的之江江面。
江面放肆的滚动着,带着一种奇妙的吸引力。
萧鹤的眼神顺着江水流动的方向逐渐落定,看起来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只见他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备注名为组长骆夜的账号并发了个语音:骆组长,我这边有一些发现。
说完,萧鹤一跃站到了已经扭曲的护栏上,眼神慢慢的看向远方后,双脚一蹬,整个人飞跃而下。
所有人的眼神不自觉的跟着萧鹤,包括刚被救下的女子,此时也基本回过神来,跟所有人一样看着萧鹤从空中落下的背影。
那个逐渐渺小,却又充满了安全感的背影。
...
之江上段,在一个古老的村落里,一名年轻的摄影师正在江边支起三脚架。
确认了三脚架的稳固后,摄影师把单反装在三脚架上,并打开镜头准备对一下光。
他慢慢弯下身子,透过取景器看向江面的时候,整个人突然猛的一震。
在辽阔的江面上有一名穿着碧绿色古装的女子站在一个大概两米宽的竹筏上,竹筏上还支着画板,女子正拿着画笔,淡然的作画。
在江面和两岸古朴建筑的衬托下,这一幕显得孤独,却又充满了诗意。
依然处在震惊中的摄影师连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连忙找到了快门键。
可就在他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一个身影从取景器的最左边冲入了镜头。
摄影师暗骂一声,抬眼刚想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影响了这样的美好的画面,便看到一个人影以鲨鱼狩猎般的速度冲向竹筏上的女孩。
“总算找到你了啊,夏南雪,是你吧?”
竹筏上,萧鹤站在女子的对面,轻轻吐了口浊气。
他看起来挺累的样子,但他努力端着。
夏南雪看着萧鹤,柳眉轻动了一下,随后礼貌的问道,“可以稍微让一下嘛,你挡着我了。”
萧鹤低头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画板,身体往边上挪了两步,并微微歪头看了一眼她的画。
夏南雪在画的,正是眼前的风景。
“我画的好看嘛?”注意到萧鹤在偷看自己的画,女孩认真的问萧鹤,眼神里竟然能看出真诚的期待。
萧鹤看着她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儿后道,“我不懂画,就是觉得...画的挺真的。”
“谢谢你。”得到了萧鹤的肯定,女孩看起来很开心,“你可以多说一点直观的感觉么?”
“不好意思。”萧鹤一只手慢慢升起来,指向了女孩手里的画笔,“我现在可能没有时间去跟你讨论画的问题,因为外面有很多人因为你可能即将失去生命。”
“哦...”夏南雪努了努嘴,看似有些不高兴,“你觉得是我害了他们。”
萧鹤在思考后给出了他的答案,“至少是间接吧。”
夏南雪有些意外的看着萧鹤,“你居然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这是一个挺严肃的问题,恶意杀人跟过失杀人,在法律上也是两件事情。
正如我现在需要立刻确认的事情也很严肃,怎么样才能停止你对他们的影响?”
夏南雪突然笑了起来,“你有看到他们自杀前的样子么?”
萧鹤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在某一刻,哪怕是一瞬间,觉得那是一件挺浪漫的事情?”
萧鹤眼皮跳了一下,因为刚才他就是有过这样的感觉,“在某一瞬间吧。”
“你是个很真诚的人啊。”女孩更仔细的看着萧鹤,对萧鹤多了一些好奇的感觉,“那你有没有想过,死亡对他们而言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萧鹤没有回应她,女孩也不介意,自顾自道,“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慢慢沉淀出一个自己最在意的点,这个点或许是人,或许是事,有时候甚至是很虚无缥缈的假象。
正是这些点,使得平日里无比懦弱的人也可以变得坚强,使得平日里强大无比的人也会懦弱。
所以,那个我们最在意的点到底是为何而生?
基因,经历,环境?”
夏南雪停顿下来,用一种等待答案的眼神看着萧鹤。
“现在要怎么做,才能结束你对他们的影响。”萧鹤再次询问了一句,相比之前,表情更加严肃,语气也变得催促起来。
“你这个人不懂女生啊...”夏南雪忍不住摇了摇头,“你玩《第一世界》多久?玩了多少隐藏关卡?”
萧鹤微微皱眉,对于夏南雪始终不说正事的状态逐渐有些没耐心了。
夏南雪看着萧鹤这样,用了她的缓和方式,那就是加快了一点语速,“我是第一批《第一世界》玩家,我在这个游戏里发现的东西或许会比很多人更多一些。
比如我学会了抽离自己这个身份,站在上帝视角去观看自己,那时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曾经在意的那一切一旦脱离了自己这个主题,全部都显得那么一文不值。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压根没人真的在意你,哪怕是你的亲人。
可当我们回归自我的时候,就是会有那么多烦恼,这种烦恼来自于哪里?很重要的一个点是环境吧?
而我们的环境也在变化,它变得越来越极端,越来越不理智,越来越不客观。
那这种环境的变化,是因为网络的出现?
还是说,网络不过是让原本的那个世界更真实的展现了出来?
这些问题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
夏南雪停顿了一下,看着萧鹤越发没有耐心的表情,进一步加快语速道,“人类一直生活在一个充满禁锢的世界里。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但可悲的是我们习惯了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禁锢,却也更安全的世界里。
我们不敢闯出去,因为闯出这个世界就意味着无尽的不可预知。
或许也正因此,我们才会慢慢培养起来那个属于自己的,最在意的点。
因为这个点是支撑我们在这个世界踏踏实实生活下去的支点,或者说,一个很好的借口。
一旦这个支撑点破碎了,人便会很容易走向死亡。
可等到那个时候去死的话,我们的人生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在束缚中一路被动着的,哪怕这个世界变得如此的让人讨厌。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在那个支撑点还没有破碎的前提之下主动的去拥抱自由呢?
甚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一直生活着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虚假的架构世界,只有当我们真的勇敢的闯出去之后,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世界呢?
这就是我在追寻的东西。
曾经在《第一世界》中,我稍稍窥探到了一些可能性的东西。
我相信,无限濒临死亡那一瞬间的真实感,一定是最美的艺术!”
“我觉得...你是一个挺勇敢的人。”听完夏南雪用加快了的语速表述完的这一切后,萧鹤给出了回应,“可以这样去思考人生,可以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追寻真理,可以将死亡视为最美的艺术。
这是我做不到,但是愿意去尊重的人生。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挺想跟你好好聊聊的。”
夏南雪又一次意外的看着萧鹤,只是还没想好说什么,萧鹤继续道,“但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或许真的虚假的,其实我也这样考虑过,因此你用什么样的办法去追寻真理都没有问题,可你不能拉着别人陪你一去用死亡去追寻真理和艺术。
那是别人的生命,我们没有任何的资格去控制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该干什么。
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哪怕他看到了世界的虚伪后依然选择活在虚伪之中,那也是他的自由。
当你触及到他人生命的时候,你的艺术便不再是艺术。
而是一种必须被制止的自以为是。”
夏南雪转过头看向前方的风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思考。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夏南雪依然看着远方的风景,语气中有一种明显的复杂。
萧鹤感受到了这种奇怪的复杂情绪,但他没有去解析这个复杂背后的原因,而是按照他的节奏和职责说道,“首先,我需要知道如何结束你对其他人的影响。
我们先解决这个问题,然后再来处理你的问题。
虽然你求死好像是为了追求你所谓的真实和艺术。
但我还是要跟你确认一件事,当人选择求死的时候,往往只有两种意义,一是真的想死,二是求救。
我想搞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夏南雪一直举着画笔的手在这个时候突然慢慢放下,“你为什么要让我最后再确定一下这个事情?”
“因为如果你其实是想求救的话,我会试着救你。”
夏南雪很开心的笑了笑,“那如果我求死的目的是求救,可你想要拯救其他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杀了我呢?”
“那我就杀了你。”
看着萧鹤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样子,夏南雪嘴角慢慢勾起来,“你可真是个直男。”
就在这时,萧鹤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了一阵凶猛的压迫感。
夏南雪保持着微笑,“你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其实充满了期待,但我喜欢浪漫的男人,可惜你不是,所以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