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万物之灵,同时也是环境中最具灵性,最生动的风景,唐成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在秘法修炼中,想堪破这种天然相谐的境界并不容易,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受修为和见知所限。
今天不经意间看见手捧双鱼游弋明净石的苏晓慧,灵光闪现,顿时有了悟性一样,唐成自己都愣住了。
苏晓慧走后,唐成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出神,好像在元神中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一闪灵光,竟然与他这段时间以来习练的“炼境”秘法有密切关联。
掌握神识之后,师父教他修习“炼境”心法,以期达到“神识凝炼,移转灵枢”的境界,才能称为真正的高手。
但是,勘破这种境界确实太难了,首先要功力足够深厚,其次要将玄理悟透,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要有切身的印证,这一点,仅仅依靠在家中行功习练是不够的。
很多人修炼风门秘法一辈子都迈不过这道门槛,不能达到真正的一流高手,同一个师父传授,有人练了几十年,却赶不上别人仅仅练习几年,原因就在这里。
所以,陆超要唐成去搜集五两阴界土,目的是借此机会行走天下山川,也是在寻找突破机缘,而不仅仅是那五两阴界土。
怎么样去描述这“神识凝炼,移转灵枢”的境界呢?师父说的既抽象又形象,普通人看风景,能不能将风景带走?在秘法修炼中,又能不能袖携地理气场立地成局?这是十分重要的,唐成当然能领悟到这一点。
唐成打造了一幅奇异的立轴清水独出一老莲国画藏于袖中,就是打算行走各地收摄灵枢,曾在家乡龙门谷一带行游,已经很有心得。
唐成自幼习练内家功夫,又有江湖八大门特别是风门、册门的家传,修炼风门秘法的功底自然是极好的,悟性也很强,这一点师父并不担心,反而担心的是他太过聪明溜滑了,可是切身印证的机缘谁也没办法,需要自己去寻找。
唐成也明白,不可能总是呆在“家”里练功。
这一次回广州,正如陆超所说,他是真的想再见苏晓慧一面,把周围的人和事都安排妥当,就出发去各地云游,有了感悟,需要静静消化的时候再回来,然后再出发。
唐成本打算先待个把月再说,不必着急。哪曾想刚刚回来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三顿酒、一夜情!
唐成对苏晓慧说最近要出门一趟当然是实话,所谓要倒腾的土特产就是阴界土。之所以这么着急就要走,完全是因为与此时此地的心境有关,他感觉在广州已经呆不下去了,必须换个环境。
在成都遇到夏碧莲被铐进局子,他并无怨言,但到了广州却撞进了凌韵家租了老石的房子,然后夏碧莲又来了,做了本辖区的分局长还参与老石的案子,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眼光分明时刻都在关注他。
到广州偶遇宫紫桐,在海宏工业园又重逢,萍水之交,昨夜竟然与她上了床,留下那么多似是而非的悬念。
为什么来来回回总被这无形的圈套绕住,是挣脱不了还是有意钻进去不想挣脱呢?唐成感觉自己不是在江湖中自在行游,而是掉进了沼泽里。他想摆脱这种心境,否则,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永远都无法勘破“神识凝炼,移转灵枢”的境界了。
苏晓慧也回学校住了,他没有什么担心的了,本打算在苏晓慧离开后立即收拾行李走人。
然而等苏晓慧出了门后,唐成却在恍惚中出神,隐隐约约在元神中想捕捉一丝感应,好像对“袖携气场、立地成局”有了那么一丝朦胧的顿悟,那是因为看见了苏晓慧手捧双鱼游弋明净石的一幕。
苏晓慧只是一个思想单纯的学生,是一个普通人,却展示了人的灵性和晶石的物性天然相印,她就是一道风景,捧着晶石的她就是天成的地理气场局,苏晓慧带着自己的风景在行走,唐成携带苏晓慧捧着晶石所成的气场局去行走。
唐成在秘法修行中“神识凝炼”的功力已足,那么,究竟如何才是“移转灵枢”呢?他突然站了起来,关上门窗拉好窗帘,把手机也关了,不想受到任何打扰,然后收摄心神在房间里定坐,试图在空灵忘我之境中抓住那一丝闪现的灵光,以求真正的证悟。
说来也巧,他刚刚关了手机,就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电话是姐姐蒋允方打来的。
蒋允方看着窗外火车停靠的广州站,迫不及待地给弟弟打电话,手机里却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她微微皱眉自言自语说:
“成成的电话怎么总打不通,难道二舅公交待他的事还没搞定?算了,先办正经事,等回去的时候再联系他。”
就在这时候,蒋允方的手机又响了,她接起来说:“康概啊,又给我打电话了,不是告诉过你没要紧事不用联系,等我回去再说嘛!那个山沟里信号不好,打个电话都要爬好远的山路,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别总是傻笑!
我早就说过给野外工作队都配上卫星电话,你总是说经费紧张。下次我自己掏钱买卫星电话,省得你那台总借给别的工作队,成了公用电话。
什么?找到阴界土了!和成成描述的特征一样,但是样本无法采集?
我知道了,知道了。刚才没有联系上他,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广州,明天买完东西再联系。成成可能还在办事吧,等电话打通了,再叫他过去找我们也行。
你小心点,当地的山民很刁,附近的村子里赃物不少,我们在那边抢救发掘,他们明偷暗抢文物都有可能,凡事交给警察,你自己可千万别在那里逞强……
探铲?噢,我这里是有一套,怕你背着太重,结果走的时候忘了,我再带回去就是了。”
电话终于打完了,看得出来,这个蒋允方对自己的丈夫是一千个不舍,一万个不放心。她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两个包,一个大旅行包轻飘飘空荡荡提在手中,另一个长筒状的包,装的好像是高尔夫球杆或者折叠式鱼竿一类的东西,看上去很重,斜挎在肩头,信步走下了火车。
在站台上,蒋允方左右望望,不远处有一位戴着黄中带红太阳帽的中年大汉走了过来,很热情的招呼她:“小姐,出站吗?我是工作人员,帮你拿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