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郎崕利用从收钱到正式入账的时间差,暗中挪用叠嶂派的资金。他拿钱出去搞短期投资,这一切都是陆超秘密的交待。其中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插曲,郎崕的本意是亏钱,然后再四处私下借钱弥补亏空,这样才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首选炒股。
别人炒股都是买自认为能赚钱的“好”股票,郎崕反其道而行之,不看好什么品种的走势他就买什么,一心一意就是为了亏损。结果却很搞笑,三番五次下来,他不仅没赔钱反而赚了不少。
陆超看到这种情况都乐了,顺势指点郎崕渐渐“染上”赌博的“恶习”。这下好了,‘久赌神仙输’这话一点也没错,郎崕赌的越来越大,终于把赚来的钱全赔了进去,继续挪用叠嶂派资金填赌债,然后又在外面向人借钱补亏空,周转的窟窿越来越大。
他这么做需要相当仔细,一方面叠嶂派的账面不能出任何问题,挪用的资金要按期到账,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另一方面还要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幕后的陆超当然很重要,老头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他这么玩,通过种种间接的安排总能让郎崕“借”到钱周转。
这是一个很老套但又很常见的故事,郎崕利用掌握财权的机会挪用资金搞投资,赚了一大笔钱之后又学会了赌博,最终负债累累。再后来大约是三年前,终于有人与郎崕在赌桌上搭上线了,开始输给他不少钱,最后赢了他一大笔,成了债主之后还愿意借钱给他补亏空,这套下的越来越深。
接下来的事不用千杯再解释于允隽也明白了,一定是无间派的人有意为之,她有些疑惑的问:“陆前辈让郎长老这么做,就料定无间派一定会找上门吗?”
千杯道人冷哼一声说:“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唐远芃兄弟既然要报旧仇,对付地气宗师和风门七大派,当然就会盯着叠嶂派的动静了,第一个发现问题的肯定是他们,若无歹心也就罢了,若有图谋怎么会错过!”
郎崕既是无间派的棋子,也是陆超的棋子,陆超用的是反间计,以江湖门槛来形容,这叫太公钓鱼局或者锄头局,唐成在宜宾帮赵芃凡挖“宝藏”时就用过这一招。知道对方想要什么,那就设好这一局,等着你主动进来,偏偏还看不出破绽,因为不是郎崕找到无间派,而是无间派自己找上门的。
给郎崕下套,是唐远程主事时的事情,做出具体行动指示的人是唐宥,而后来的唐远芃并不完全信任郎崕,不过这没有关系,郎崕从来没有骗他过,说的全是实话。因为陆超根本就没想骗唐远芃,就是想通过一个看起来非常隐秘的途径,把消息直接泄露给对方。
就算唐远芃不信任郎崕,也有办法去印证郎崕说的是不是实话,只要他上了璇玑峰就行,而唐远芃不会不去。陆超的传承仪式选择的地点越偏僻、越隐蔽,唐远芃越不能错过这个几十年难遇的机会!他心里在想什么,陆超清楚。在无间派内部,唐英杰、唐宥、赵芃凡等人也都清楚。
事情至此已真相大白,于允隽又问:“陆超前辈为什么偏偏找上郎长老呢?要说绝对信任,其实还有很多人。”
千杯道人解下葫芦喝了一口酒,这才回答说:“陆前辈与叠嶂派的关系非同一般,但让别人用这一计,身份不合适,郎崕掌管东来宫和叠嶂派的内部财务,只有他才适合犯这种错误啊!假如出了什么差错,郎崕有口也说不清。
他家三代受陆前辈大恩,祖上犯的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有损清誉,你也不必追问。要不是陆前辈,也不可能有郎崕活下来,知道他甘愿为陆前辈如此做就可以了。为了行事隐蔽,连你师父都不知情,她这位掌门还真是称职,早就查觉到异常但无把柄,等郎崕稍有异动,就出手拿下了。”
于允隽有些错愕地说:“原来师父也不知情,差点坏了陆前辈的大计吗?”
千杯道人摇了摇头说:“不不不,如此是恰到好处,只是委屈了郎崕。”
于允隽低下头,不知所措地说:“师父下令将郎长老幽禁在白云观东院,暂时莫做处置,可我押他入院的时候一时义愤踹了一脚,踢断了郎长老两根肋骨,这可如何是好?”停了一会又说:
“郎长老没有解释呀,我真不知情,当时心中深恨!”
千杯道人叹了口气说:“允隽啊,你看似文弱却外柔内刚,听说你在南海之时,身受重伤面对池小莫却死战不退,这脾气!你师父当时一听我的话就明白了,而你还加了一脚,这戏是越演越真了。唉,陆前辈没有看错人,郎长老确实忍辱负重,他是不会怪你的,你回去之后好好道歉吧。”
于允隽惭愧得说不出话来,继续前行穿过慕容楚等人曾激战唐宥的草坡,又小声说:“维汉就在前面,我有话想对他说,这时候却不是时候,陆前辈仙去,想来他心中也不会好受。”
千杯道人的神色比较复杂:“一代地气宗师,纵横江湖百年,最终无憾而去,放形骸重归于天地,我们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于允隽淡然说:“其实我想说的是昨天那位神秘高手,要提醒维汉注意。”
千杯道人不以为然地说:“有月影仙子在他身边,自会劝慰他也会提醒他。”
于允隽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最终默默无言。
前方有慕容楚等人开路,后面有千杯道人,唐成背着师父下山,半路上沿着另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峡谷悄然离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连千杯等人都不知情,更别提世上的其他人了。
按陆超的指示,唐成给融合山庄的老板何韬打了个电话,要他找一辆车来。何韬接到唐成的电话只问时间地点,其余的话一句都没多说。
第二天上午,在华蓥市北郊偏僻处,何韬缓缓开车经过的时候,唐成从山林中走出来招手将他拦住。何韬下车说:“小太爷,这辆车是华蓥市交通局下属单位从合作企业借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次见面的时候,何韬对唐成的称呼居然变成了小太爷,而且神色异常恭谨,看来对陆超传承衣钵之事心知肚明。唐成摆了摆手说:“何老板,多谢你了!要委屈你走路回去,这辆车过几天我派人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