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咬牙切齿的时候，霍启明已经给她出了气了，他一本正经地对顾朗说：“顾公子不必如此，顾某人确实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不过有几句话却是不吐不快的。”

    “霍兄请讲。”顾朗知道等着他的肯定没好话，但也没办法，只能听着。

    “正所谓娶妻娶贤，霍某人也知道天下如我娘子这般的人物却是少之又少，也不会以她的标准来衡量其他人，但人顾公子既然娶了，就要约束好，别让她胡乱攀咬。霍某人无权无势，被冤枉了也就冤枉了，但以后遇上有权有势的人，恐会给顾公子招灾惹祸。”

    霍启明这一番话听得顾朗额头的青筋直蹦，这就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你这媳妇儿娶得照我媳妇儿差远了，既然你娶了，就得管好喽，我现在是无权无势，她冤枉我也就冤枉了，但要是将来遇上有权有势的人，那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霍兄所言极是，顾某人回去后一定会对她严加约束，保证不会让她再给霍兄添麻烦。”

    “如此就多谢顾公子了。”霍启明自始至终的语气都十分冷淡，跟之前的谈话简直判若两人，这也让顾朗彻底的打消了对他的怀疑，并且认为这就是霍小莲借着他的手在对霍家实施报复。

    于是他又跟霍启明客套了两句之后提出了告辞，霍启明也意思意思的挽留了一下就送客了。

    上了回县城的马车，顾朗脸色阴郁、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右手把左手手指扳得“咔吧咔吧”作响，同样坐在里面的墨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墨书，你说拿了我们东西的会是霍启明吗？”过了许久，顾朗已经恢复平静的声音响起来。

    “公子，”墨书隐晦的瞟了他一眼，见他的脸色确实已经变得平静，这才奓着胆子说道：“依墨书看来，这东西定然不是霍秀才拿的。”

    “哦？”顾朗斜了他一眼，“理由呢？”

    “公子你想啊！那东西的分量咱自己是知道的，顾一他们搬动都费劲，不是小的看不起霍秀才，就他那小身板儿，甭说是搬，估计让他推他都不带推得动的。再说了，那么大的好几个箱子，他哪来的本事能够躲过大家的眼睛偷回家呢？”

    “还有啊！”说到这儿，墨书停了一下，见顾朗并没有打断他，于是又接着说道：“村里人都知道霍秀才跟老霍家已经结了仇了，就连霍家自己人都说下聘那天霍秀才一家根本就没出现，村里人也没见过他们夫妻，难不成偷东西的是那两个奶娃娃？”

    “嗯，继续说。”顾朗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还有······还有······”墨书搓了搓手，偷着瞧了顾朗好几眼，吞吞吐吐地没往下说。

    “说！”

    “是，公子。”墨书也没管顾朗是不是能看到，还是对他行了个礼才说道：“墨书是觉得公子要娶的这个少奶奶恐怕真如霍秀才所说，将来会给少爷招灾惹祸。”

    “嗯？”顾朗不置可否地从鼻子里出了个音儿，其实脑子里也在想着之前的事情。

    霍小莲想借他的势给霍家找麻烦，他是知道的，并且对于这个刚搬来没多久的霍秀才也有些怀疑。只是他在新水村出现，并且要娶霍小莲的事情也是才决定不久，而且知道的也都是他的心腹，所以他进了人家圈套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两个可能。

    第一、霍启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刚好倒霉的遇上了霍小莲这么个女人，对他算计不成就打算毁了他。

    第二、这个地方已经被那边控制，并且布好了局，而他刚刚好自己一头闯进了人家的局里面。

    第一种可能还好一些，顾朗打从心眼儿里不想接受这第二种可能性。所以他今天接着霍小莲的手打算试探试探他家，顺便也确认一下哪一种可能性更高一些，只可惜功亏一篑。

    不过今天也不是收获全无，依着他跟霍启明聊了那么久的天来看，这霍秀才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但也仅此而已。他为人不够圆滑，虽然思维挺缜密，但终究是没能摆脱书生的桎梏，太过看重名声。

    所以他是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可能的，再加上刚才墨书说的话，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给家里传个信儿，把这里的情况说一说，让他们再送一批东西过来，等我成亲之后借着游玩的名义给送过去。”

    “是，公子。”

    京城，卫国公府。

    “你说什么？”书房里，花白头发的卫国公一把抢过下人手里刚从信鸽腿上取下来的纸条，抖着手看完了上面写的内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喃喃自语了两句的卫国公忽然目露凶光，他狠狠地一拂袖，把身边桌上的东西通通扫到了地上，双眼赤红地叫道：“废物，废物，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国公爷，接下来要怎么做？公子那边让再送一批东西过去。”下人虽然吓得两股战战，但还是战战兢兢地把话说了出来。

    “怎么做？老子怎么知道该怎么做，这小兔崽子坏了我的大事了！”卫国公又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啪”的一声整张桌子被拍的四分五裂，书房里只剩下了他粗重的喘息声和一连串的“气死我了”。

    刚才的下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小木头片儿弹到他的身上。

    “你先下去吧！”半晌之后，卫国公顾家明才对他挥了挥手。

    “是，国公爷。”下人如蒙大赦，对他行了大礼之后倒退着出了书房大门，并且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把门给合上了。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几乎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背心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

    这人是跟着顾家明的老人了，从他还是卫国公世子的时候起就跟着他，大概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几乎参与了他所有的事情，可谓是他最为得力的下属，没有之一。

    但他几乎很少看到顾家明像今天这样被气到几乎失态的地步，也是，顾朗少爷做事一向手腕高超，所以跟那边的联络才会交由他来处理，一直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偏偏在最重要的这件事儿上出了错，还是不能弥补的大错。

    那些东西倒是还在其次，就算是被人拿到了也不会怎么样，但要命的是为了表达诚意，国公爷亲手写的那封许诺书，以及还没来得及告诉顾朗少爷的下一步的计划。

    要是这些东西落到了那边人的手里，估计顾家是真的要走到头了，就不知道国公爷会选择坐以待毙，还是带着他们这些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五皇子送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他抬头看了看天，深秋的京城已经进入了深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季节总是让人无端觉得悲凉、寂寥，而又无处排遣。但今天他却感觉到了从骨子里传出来的冷，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