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看到那样的情形，吓都吓得半死了，但皇上的命令也不能不去，于是战战兢兢地一边避着脚下的蚂蚁走过去，一边大声对还在地上翻滚的内侍说：“路公公，你快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吧！拿出来了蚂蚁就不追着你了。”一连喊了好几遍。

    霍启明听了眉毛一挑，这小太监倒是聪明，他说的是拿出来了蚂蚁就不再追着那人了，而不是拿出来后他就有救了，这里面的意思虽然差不多，但在那个内侍听来想必应该差的挺多。

    果然，那人听了，挣扎着从怀里掏了一张纸出来，随手往外丢去，他身上的蚂蚁果然有一部分追着那张纸去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张纸就淹没在一片红潮之下，连看都看不清了。

    成康帝看了霍启明一眼，明明他什么也没说，但莫名的，霍启明就是从这一眼中看到了一丝揶揄，那眼神分明在说，就算这样，你能证明那张纸就是你的试卷吗？

    霍启明摸了摸鼻子，确实不能。

    “让人把那张纸拿过来，然后再去管那些蚂蚁吧！”

    “皇上，那药汁子挥发的是很快的，过不了一会儿味道就散没了。”霍启明说，成康帝不着痕迹的动了动鼻子，果然空气里那股香味淡了不少，而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蚂蚁也少了很多。

    “梅公公，你在这里等着，等蚂蚁退去之后负责把那张纸给朕拿来。”

    “是，皇上。”梅公公躬身应道。

    “跟我进去，殿试还没完呢！”成康帝对霍启明说完，扭头又进了保和殿。

    “是，皇上。”霍启明也恭恭敬敬的行礼应声。

    “霍公子！”霍启明刚想跟上皇上，结果身后梅公公叫住了他。

    “梅公公！”霍启明转身一看，梅公公竟然是把刚才一直抱着的试卷递给了他，这让他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皇上等着呢！霍公子！”梅公公又催促了一次，霍启明这才伸手接过，转身进了大殿。

    霍启明走过去，把试卷放在皇上前面的御案上，然后默默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站好。

    见他进来，就有不少考生对他投来不善的目光，可见刚才他们在外面的时候这些人都接收到了一些对他不利的信号啊！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就是妥妥的保皇党，不站队，多省心！

    成康帝先是勉励安抚了一番大殿里的贡生，然后才开始进行下面的项目，这时候霍启明才知道这次殿试居然还增加了面试这一项，而且面试官居然还是皇上本人。

    “孙兆才。”临时顶替梅公公叫名字的是一个年纪不算大的太监，梅公公还在外面盯着蚂蚁呢！

    “学生在！”一个激动到声音都带着颤音的书生脚步略有些虚浮的走到了皇上的御案前边，跪下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

    “你来看看，这可是你的答卷？”成康帝问道，旁边有人捧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给他看。

    “回皇上，正是。”

    接下来皇上围绕着他的考卷问了几个问题，就让他退到一边等着，然后又叫了下一个。

    就这么叫了有二十多个考生，直到叫到一个叫做陈威岚的考生的时候出了意外，由内侍捧给他的考卷也不是他本人写的，只是他没有当时霍启明的机敏，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考卷被调换了。

    成康帝不动声色地让他先站到一边，又接着叫了下一个，就这样，等到梅公公捧着一张边角已经破烂的纸张走进来的时候，跟那个陈威岚站到一起的已经有四个人了。

    “皇上，蚂蚁已经都退走了，这是从路公公怀里拿到的那张纸。”

    “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这，皇上，这是署名霍启明的考生此次殿试的考卷。”梅公公惊讶地大声说。

    “哦？你可看清楚了？”成康帝又问了一遍。

    “回皇上，千真万确！”

    听了梅公公的回答，之前质疑霍启明的那位官员慌了，他紧走几步跪在了皇上的御案跟前，“皇上明鉴，微臣刚才情急之下冤枉了霍公子，但微臣全都是为了科举，并无半点儿私心啊！皇上！”

    “朕都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急着给自己开脱来了，嗯？”成康帝瞥了他一眼，“你的事儿待会儿再说，先退到一旁。”

    “皇上······是！”那官员本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看了成康帝的脸色，还是应了句是后站到了一旁。

    等所有考生全都被皇上考教一遍之后，跟陈威岚站在一起的一共已经有了七名考生，加上霍启明一共是九人，也就是说，这次殿试中有九人的试卷被人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换走了试卷，还是当着皇上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这让成康帝大为恼火。

    “金龙卫！”成康帝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可见忍耐怒气也需要挺大的力气的。

    “属下在！”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天而降，跪在了成康帝跟前。

    “去给朕查！一个人也别漏下，凡是参与了这件事儿的人，无论官职大小、是男是女、什么身份都不管用，通通给我查清楚！”

    “是，皇上！”黑衣人应下只有站起身，像一阵旋风一样的刮走了，跟出现的时候一样。

    “啪！”一个天青色的茶盅摔在了玉石地面上，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儿恨恨的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真是一群废物！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

    “国公爷息怒！”还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配方，老顾熟门熟路地劝道。

    三年前被派到陇县的老顾回到国公府已经两年了，在陇县的那一年他跟墨书两个人一直都在明争暗斗，直到一纸飞鸽传书又把老顾叫回了京城才算完。

    这一年里，老顾切断了一切跟那边的联系，一点儿多余的事情都没做，让跟着他的廉贞都没能找到他的一丝破绽，于是才有了被召回京这一出。

    “你说说，这么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老夫要他们这些人何用？现在那小皇帝已经开始彻查此事，还出动了金龙卫，可见是不能善了，你说该怎么办？”顾家明这次真是气得不轻。

    “国公爷息怒，反正再忍上两天就是琼林宴了，到时候咱们大事一成，这区区几个考生又有何难？虽然他们确实是个人才，但不能为我们所用的人才有还是没有不都一样么？”老顾还是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劝顾家明。

    “话是这么说，可老夫平时养着这些人，一到关键的时候就给老夫找点儿事儿出来，老顾，你通知下去，凡是被金龙卫查到头上的人，让他们安顿好自己的家人，剩下的就按老规矩看着办吧！”

    “是，老爷。”老顾应了一声之后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