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秦嬷嬷心里很难过，同时又多了一份对姑爷的愤恨，她想了想，回头对抬着椅子进来后就一直站在一旁的婆子说：“找个趁手的工具，给我砸！狠狠地砸！”

    “这……”婆子有些犹豫的看向郝氏。

    “听秦嬷嬷的，砸吧！”郝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脆弱，她冲秦嬷嬷笑了笑，然后对看着她的婆子们说。

    得了主家的吩咐，婆子们心里有了底，纷纷开始四处踅摸，一个操起了门上的二门闩，一个干脆就直接上了手，正对着大门口影壁的花房首当其冲地遭了殃，当那个外室琪夫人收拾停当出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原本收拾的精致雅趣的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看了一圈儿，在院子角落里发现了好端端坐在那里的郝氏，她正单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两个婆子打砸的动作。

    郝氏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正视着她的脸，没说话，视线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逡巡，看了半天总算是看够了，收回了眼光，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秦嬷嬷说：“我还当他找了个多么天香国色的大美人，这么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琪夫人能够一直给京兆尹做外室，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自然有自己的小聪明，看到郝氏的架势以及被毁了的院子，心里对她的身份早就有了猜测，又听到她来了这么一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怕是猜对了。

    郝氏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对已经砸无可砸的两个婆子说：“正主儿出来了，你们去光顾光顾后院吧！”

    “是！”两个婆子也是混不吝的，砸了一个院子正好砸出了手感，听到郝氏的吩咐，情绪饱满的应了一声“是”之后，迈着雄赳赳的步伐往后院走去。

    琪夫人这里也不是没有下人，见婆子往后走，纷纷上来阻拦，双方各有立场，一言不合很快就动起手来。

    郝氏是有备而来，自然有心理准备，因此也只是在秦嬷嬷的护持下注意不要被波及到就好，但琪夫人就不同了，她自从做了京兆尹的外室就一直养的精致，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被吓的花容失色，瘫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娘亲。”

    “娘亲！”

    一个十来岁的男童和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从后面跑了出来，看到缩在一边的琪夫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两声“娘”，也跑过去跟她凑在一起。

    见了娘，男童的胆子也大了一点，他愤恨的看着院子里的人，大声说道：“你们都是什么人，竟敢跑到我家里来撒野，等我爹来了一定让他治你们的罪。”

    从那两个孩子跑出来的时候开始，郝氏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们，尤其是那个男孩子，直到听到他说话才移开了视线。

    这时，红花和绿柳也从后面出来，看到院子里打成一团的人，二话没说就加入了战团。她们姐妹身上是有功夫的，一经加入战况立时就有了改变。

    两个婆子虽然长得体型壮硕，但双拳难敌四手，对上琪夫人这里有她们好几倍的人时，根本就占不到便宜，还吃了不少亏，这下来了两个有力的强援，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当京兆尹带着小厮赶来的时候，战事已经接近了尾声，有了红花和绿柳加入的郝氏一方眼看着就要赢了，琪夫人这里的下人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干脆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郝氏是背着大门的方向坐的，因此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京兆尹的到来。

    倒是琪夫人眼尖，又是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当京兆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立即“嗷”的一声扑了过去，尖叫着：“老爷，妾身可不能活了，这都让人给欺负上门了，老爷你看咱们的家，都被砸成这样了啊！”

    她身边的两个孩子更是找到了主心骨，尤其是那个男孩儿，一脸不忿的看着郝氏他们，气恨的对京兆尹说：“父亲，就是那个贱人带人来砸了我们的家，你快让人抓住她，狠狠地治她的罪，打她的板子，打死最好。”

    小姑娘也跟着哥哥说道：“打死她，打死她，坏女人。”

    郝氏也不说话，也不站起来，就那么坐在那里像看一出猴戏一样看着他们四个，倒是站在她旁边的秦嬷嬷恨得双眼血红。

    京兆尹的脑子这时候已经一片空白，完全不会反应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什么都完了。”

    北街虽然住的人很杂，但其中不乏不好惹的人，所以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没有太过分，只是站在外面议论纷纷，不过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大概已经能猜出这是一出正妻找上外室的闹剧。

    “你、你怎么来了？”京兆尹没管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外室，也没管气愤的跟他告状的一双儿女，而是面露尴尬的看着郝氏，脸上赔着小心的笑容，讷讷地说：“你、你怎么来了？”

    “呵呵，”郝氏冷笑一声，并不说话，就只是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只把京兆尹给看得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但也看得他心里恼怒万分。

    “你赶紧先回家去吧！这里的事儿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京兆尹勉强压着心里不断翻涌的怒火，开口好声好气地对郝氏说。

    然而郝氏并不买他的账，对秦嬷嬷说，“嬷嬷，按照之前说好的做吧！”

    “是！”秦嬷嬷狠狠地剜了京兆尹一眼，转身往外面走去。

    “站住！”京兆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连忙出声想叫住秦嬷嬷，然而见她就像没听见一样，连个停顿都没有，继续脚下生风的往外走，又转头看向郝氏，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道：“你让那个老虔婆去干什么去了？”

    “老虔婆？那是我的奶嬷嬷！”郝氏脸上的平静本来就是装出来的，这下听到京兆尹骂人，心里的火也不再压抑，也尖声叫了起来。

    “行行行，你让你的奶嬷嬷干什么去了？这样总行了吧？”京兆尹额头突突直跳，怒火已经冒到了脑门儿，但他还抱着郝氏不会真的跟他撕破脸这个幻想，强忍着怒火问道。

    郝氏看着这个她当年一眼就看中的男人，现在的他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年的半分影子，只余下了一脸的扭曲狰狞。

    郝氏闭了闭眼，“我让秦嬷嬷好好宣扬宣扬你汤大人的光辉事迹，好让外面的百姓好好膜拜膜拜他们的京兆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