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赛雅和小玄吼声的人不少,布里肯也是其中一个。他回头看了一眼重新坐下来交头接耳的耶律崇三人,随后把目光转向昆弥契利。两人的眼神交汇片刻之后,布里肯点了点头。
他直接来到李荣面前问道:“太子殿下,是谁在那里辱骂我大良太子。为什么不派人将他就地处决,反而任凭狂徒嚣张却置之不理,任凭他国太子受辱却视而不见,难道这就是大燕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说,大燕根本就没把我大良放在眼中。”
吴庸上前说到:“布里肯大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恐怕不是大燕而是你大良吧。”
“吴大人,说话要讲证据,否则就是污蔑。”
“你要证据,那本官就给你证据。来人,把刘浪和阔毕烟部的阿马坦族长请来!”
一听阿马坦的名字,布里肯皱了皱眉。
“阔毕烟部是图拉河九部的首领部族,一直以来不服大良管辖,三年前更是四处掳掠吞并大良的其他部族,渐渐有了叛乱的苗头,我们太子殿下这才决定出兵平叛。这本是我大良内部的事情,怎么会跟大燕扯上关系。”
“布里肯大人,图拉河九部自始至终都是大燕的附庸。他们年年进贡、岁岁朝觐,几百年都不曾断绝过,从未向大良俯首称臣,既非大良臣属,何来叛乱之说”
“吴大人说图拉河九部是大燕臣属,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承认他们是叛乱,但以阔毕烟部为首的图拉河九部肆意侵占我大良国土,杀我大良百姓,这是有据可查的。如此挑衅行径,我大良岂能不管,换做是大燕被人挑衅,难道大燕就听之任之,不理不睬”
“布里肯,你说的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大良的意思”李荣沉着脸问道。
“太子殿下,我说的是事实。图拉河从源头到入海口全程都在大良境内,所以图拉河九部自然也是属于大良。我还没见过任何一个国家境内,还有别国的领地和子民生存,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次我国太子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到大燕,就是为了让两国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大良和大燕应当成为最好的盟友。因为我们两国同样强大,所以就应该是天然的盟友,这对两国都十分有。至于其他的问题,在这个大局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以大燕皇帝陛下的英明和太子殿下的睿智,应该明白我说的是对的。”布里肯回答。
李荣不得不在心中承认,这个布里肯不愧是大良的首席外务大臣,经验老到,头脑灵活,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现在,李荣也在心里暗暗埋怨刘浪莽撞了。但事已至此,大燕不能退让,如果退让,那么在接下来面对大良的时候都将处于劣势,也会被西方各部和赫舍里小看,这对大燕是十分不利的。仔细权衡利弊之后,李荣做出了选择。
“大燕和大良理应成为最好的盟友,两国关系也应该更进一步,这也是吾皇陛下和孤所喜闻乐见的。你说得对,在大局面前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刚才礼部侍郎黄化才告诉孤,阔毕烟部族长已经率部投效我大燕阳泉侯刘浪。换句话说,刘浪现在就是以阔毕烟部为首的,图拉河九部的共主。既然成了人家的主子,自然要给自己的手下人做主。这个道理不管是在大燕还是在大良都是相同的,也符合天理人情,孤想不出有何不对的地方。但是孤可以保证,刘浪跟你们说的事,只是你们和他之间的恩怨,和大燕无关,孤也不打算管。布里肯,你可满意”
李荣的话在座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别人转述。各部首领和赫舍里使团众人听了也纷纷表示赞同。那些和大良关系亲密的部族首领,甚至觉得大良在这场交锋中占据了上风,都觉得大燕太子这是变相的服软,于是纷纷鼓噪起来,叫好拍巴掌的也大有人在。但布里肯却心里暗赞李荣:“不愧是大国储君,眼光、胆气、谋略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比赫舍里那位耶律崇强太多了。”
布里肯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毕竟大良的实力还没强大到能对大燕形成碾压之势的地步,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解大燕的真实情况,顺道再看看赫舍里那有没有什么便宜可捡。这也就是他们明明可以走西边的榆关,但却绕道赫舍里从白马关进入大燕的原因。每个君主都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强大到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但并不是强大了就能够对其他国家颐指气使,这需要机会,更需要智慧。布里肯觉得现在还不是机会,所以必须见好就收。
“既然太子殿下这样说了,我们大良也应该展现出足够宽宏的气度,这样才能和大燕展现出的气度相称。正如殿下所言,不管刘浪侯爵是不是听了小人谗言或者是被谣言所蒙蔽,但他作为一个领主,的确有保护领地内子民的义务。虽然晚了三年多,显得有些多余,但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错,也不会影响大良和大燕之间的友谊。”
“你敢说本侯多余,你活得不耐烦了!任雄,把他给爷扔一边去!”
正说得起劲的布里肯刚要回头看,就觉得腰间一紧,紧跟着双脚脚离地,然后觉得自己被人轮了一圈之后猛然被扔向空中。布里肯曾经梦见过自己在空中飞翔,而此刻他觉得自己的梦境变成了现实,因为他正在向上飞,感觉离蓝天白云越来越近,可当经历了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的身躯猛然下坠。看着飞速接近的河水,布里肯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喊出了对本次飞行的感受。
“救命呀!”
“哼!道理讲得再好,不如拳头够硬,能动手就别逼逼。臣刘浪,拜见太子殿下。殿下,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刘浪很随意地向李荣拱了拱手说到。
看着开始飞得又高又远,现在急速下坠的布里肯,李荣觉得心里痛快极了,他非常赞同刘浪刚才说的话,可就是不太明白能动手就别逼逼是个什么意思。但现在不是答疑解惑的时候,所以李荣伸手虚扶刘浪。
“阳泉侯,孤刚才和大良的外务大臣布里肯已经说好,你可以为你的部众伸张正义,但这只是你个人的行为,不代表大燕。能不能解决,解决的是不是合你心愿,全靠你自己,大燕不会帮你,孤也不会帮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私人恩怨嘛。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跟别人没关系。”
“嗯。”李荣点点头,摆了摆手。
刘浪转身看了看然后直接向昆弥契利走去。风将他肩上的大红披风吹得飞舞起来,犹如一面战旗在飘。他的每一步都踏实稳重,每一次脚落地时发出的声音,混合着长刀和铠甲相碰的撞击声,以及甲叶子发出的声音不断传进所有人的耳中,让众人心中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雪亮的大戟倒提手中,锋利的戟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白色马尾做成的缨子随风飘摆,就像一束苇花般轻盈。海兰从没见到过刘浪穿铠甲的样子,此时她的眼里全是他,这让海兰心里感觉有些兴奋还有些羞耻,总之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心情。不管这种心情是什么,此时的海兰就是舍不得把目光从刘浪身上收回。
海兰又羞又嗔的模样被李荣看在眼里,他忽然感觉心头有一种酸,这种酸让他很不舒服。耶律崇看看海兰又看看刘浪,然后笑了笑命人将站在那发痴的海兰请回到座位上。
昆弥契利是表现的最沉稳的一个,除了刚才大声命人去河里捞布里肯时有点气恼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不怒不喜的样子。但是,他的内心却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因为他也看见了海兰。
赫舍里的圣女,天才公主之名早已闻名遐迩,今天一见,昆弥契利觉得自己那颗雄心忽然变得有那么一点点柔软了。可当他看到海兰看向刘浪的眼神是那么的炙热时,昆弥契利那颗刚刚变得有一点点柔软的雄心里,忽然也有了一点点的酸。紧跟着,这一点点酸变成了愤怒、嫉妒和仇恨。
咚!大戟戳在地上,刘浪紧盯着昆弥契利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昆弥契利,你的报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