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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媒
    自大燕在奉天建都时开始,就在城里设立了不少的市场。其中最大的有两个,百姓按其位置称为东市和西市。官家则称东市为都会市,西市为利人市。两座市场位于朱雀大街东西两侧且遥遥相对,是奉天城内生活物资的集散地,也是流金淌银的发财宝地。

    东市东接道政坊和常乐坊,西连平康坊和宣阳坊,南依安邑坊,北靠依胜业坊和兴庆宫。西市东邻延寿坊和功德坊,西通群贤坊和怀德坊,南挽怀远坊,北接醴泉坊。东西两市各占二坊之地,分属长治县和久安县管辖。两县分别在两市里设置有市署和平准署,派遣市令负责市场交易、物价、度量衡器物的管理。

    奉天人用“东贵西富”来形容东西两市。称东市为贵,是因为除了太极宫之外,其他宫殿,各部官署,包括国子监在内都偏东布置,所以达官贵人为了上朝方便纷纷在朱雀大街以东各坊买地建宅,因此也让东市的餐饮业、娱乐业、青楼业异常发达,门店装饰,室内陈设,处处精致奢华,贵气逼人。又因为挨着国子监和礼部选吏司,所以相应的文化产业,如笔行、印刷行、琴行、书局等产业蓬勃发展,也衍生出最大规模的旅馆街。正因如此,东市的买卖双方商品交易和消费层次趋向高端,所以配得上一个贵字。

    西市又有“金市”之称,堪称聚钱之所。西市靠近奉天的西大门,因此来自西方的商人们纷纷聚居西市,因此具有异域特色的珠宝店、酒食肆、邸店等也都集中在西市。除了各国商人之外,西市也是大燕本国商贾的云集之地。别的不说,每天交易的流水就能把一座国库装满。如此规模的财富流动,用一个富字都觉不够,用富得流油才准确。

    刘浪家的铺子不多,大部分都在西市,因为好赚钱啊。萧紫烟的绣行也开在西市,名叫紫烟坊。按理说,像是绣品这么高端的物件,东市的交易量比较大,所以绣行大多开在东市。但在选址时,刘浪来了个逆向思维,将紫烟坊设在西市,既避免了同行扎堆,恶意竞争,又给西市填了新彩。萧紫烟和她那帮姐妹不仅是舞姬歌姬,在刺绣方面更是行家里手,萧紫烟自己的刺绣水平堪称宗师级的,所以绣行每天都是顾客盈门。下订单的,拿货品的,挑绣品的,巴巴地跑来定制的络绎不绝。其实普通人家也需要高品质的绣品,西市的外国商人更需要极品刺绣。只要绣活出色,人家才不管你的绣行开在哪呢。只要绣品好,你就是开在城外,照样也有人去买。

    所以萧紫烟忙啊,忙得都没空教孙十七娘练习剑器舞了,害得十七娘不得不拿起绣花针每天跟着师傅学刺绣。今天的萧紫烟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绣花针,也不再跟刚认识的几位夫人谈论花样的创新,而是领着孙十七娘和三个侍女一起把耶律崇从暴发户似的赫舍里贵族风,变成了温润如玉的大燕公子风。

    当耶律崇从里屋出来的时候,那些围着刘浪嘁嘁喳喳聊个没完的夫人和小娘子们立刻眼泛桃花,做手捧心状。

    “阿浪,看姐姐的手艺怎样。只欻欻几下,就把个草原野小子变成谦谦君子。姐姐厉害吧快夸夸姐姐。”萧紫烟得意的说。

    哇的一声,一帮夫人和小娘子如同见了鱼腥的猫儿一样围住了耶律崇。刘浪呵呵一笑说:“姐,这还用我夸你吗”

    “他这是怎么了似乎有点心事。”

    “她爹娘都被人杀了,他也成了没让人要的可怜娃,再也不是赫舍里尊贵无比的特勒了。而且杀他爹娘的,还是他一直以为的最好的兄弟。换做别人遇上这事,不是疯了就是死了。他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萧紫烟捂着嘴瞪大了双眼,半晌之后才说:“那不就是说,海兰的爹娘也没了她也和耶律崇一样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了”

    刘浪点点头说:“是啊。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呢。姐,你今天早点回去吧,若行的话,这几天好好陪陪她。我先把耶律崇安排好,然后再去见陛下,无论如何也要给海兰弄个公主身份。不要什么归化,怀义、忠顺这样的封号,要弄就弄个像李芮和长公主那样的封号。”

    和

    “那是只有皇帝的亲闺女才能有的封号啊,那是实打实的有封地和食邑的。海兰,不行吧阿浪,这其实就是个名头,咱别那么较真。”

    “不,海兰跟了我,我就有责任护着她宠着她,有责任为她分忧。她开心时我要让她更开心,她伤心时,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哄她开心。否则怎么配当男人,如何配做强者。”

    “阿浪,姐姐好羡慕海兰。”

    “姐,你别着急,我也想着你呢。将来你嫁人的时候,绝对不能按平民的礼数出嫁。弟弟必得给你一个尊贵的身份。”

    “阿浪。”萧紫烟想说句谢谢,但却只叫了声阿浪就更住了。

    “阿浪、紫烟姐。我这就要去见她了。”耶律崇红着脸说。

    “你是不是应该先看看宅子啊,不然人家爹娘问起来你咋说。总不能让人家闺女和你一起住在大街上吧”刘浪提醒到。

    “就是啊。多年不见,空着手去不合适,带上些礼物吧。紫烟坊的披帛(霞披)最是出色,不等上个三五天是买不到的。城里的小娘子都喜欢,恰好我这刚绣好一条,你给拿上。对了,你那位故人小娘子,闺名是什么,品貌如何你不会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吧。”萧紫烟问。

    嘻嘻嘻。屋里的女人们笑成了一团。

    “她,她叫晚娘。”

    “哎呀,叫晚娘,很好听的歌名字嗳。十七,去把我屋里的胭脂玉镯拿来。”

    一对晶莹剔透,温润荧光的粉红色玉镯放在蓝缎子的锦盒里,显得那样的美轮美奂。耶律崇搓着手说:“这,这太贵重了,这如何使得”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萧紫烟问。

    耶律崇红着脸点点头。

    “那就拿上。”

    刘浪直接拍板定音,又将一把金币银币和几张金票塞进荷包里牢牢系在耶律崇腰间。

    卢记豆花店就在崇文馆的后面,并非开在东市里,而是直接在坊内用自己家宅院的门房做了铺面。店面不大,最多也就能坐十几位客人。但因为里外收拾得干净整洁,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勤快利索的讲究人,再加上做豆花的手艺堪称奉天一绝,所以熟客不少。就凭着小小的店铺,一家三口的日子倒也过得富裕。

    这天晌午,客人渐渐增多,头发花白的卢老板忙碌起来。身体已经发福的老板娘,依旧干练精明。她一边跟熟客们打着招呼,一边吩咐一个小娘子将豆花送到客人桌上。因为熟客居多,都不用客人说,这老板娘一看来人就知道人家想吃什么,想放什么佐料。

    “晚娘,三碗豆花,多放辣。三位夫子请坐,临窗的位置给你们留着呢。”

    三位崇文馆的夫子冲着老板娘拱拱手,随后坐在窗前,自己摆好碟子筷子。就这么一会功夫,晚娘就用托盘端着三碗豆花及其配料送到桌上。

    “嗯。一如既往的香甜滑嫩,卢老板好手艺。卢家小娘子,这手艺你可学会了”一位夫子问。

    “学会了,以后保证各位还能吃上这个味道。”晚娘虽然人长得小巧玲珑,但这脾性却随了她娘亲,算得上是伶牙俐齿,开朗活泼。

    “小娘子难道不嫁人吗”另一位夫子问。

    “不嫁。我爹娘就我一个,我得给他们养老,我就招赘一个上门。”

    晚娘大大方方的答话,让客人们不禁莞尔。

    一位熟客说到:“老卢和卢家嫂子好福气啊,虽说只生了晚娘一个,但也不用怕老了没依靠。就是不知道谁家娃娃有福气,能娶到晚娘这样的好人品啊。”

    另一位熟客说到:“只是招赘一事须得仔细着挑,既要家世清白又要人品好,这不容易。”

    “晚娘还小,慢慢找吧。”老板娘笑嘻嘻地答话。

    老板娘的话,恰好被刚刚进门的耶律崇听到,他一下愣在门口,恍惚间竟以为又回到了从前,因为这店里坐的竟有不少熟脸。

    “这位公子请坐。第一次来公子想吃些什么咱家专做豆花的。”老板娘笑着问耶律崇。

    “卢家大娘,一碗咸豆花,一碗甜豆花。”

    “豆花两碗,一甜一咸。”老板娘冲着里间喊道。

    “来啦。”

    晚娘端着托盘快步出来,当她一眼看到耶律崇时,登时楞在原地。

    “晚娘,是我,我回来了。”耶律崇站起身看着晚娘,声音无比的温柔。

    哗啦,哐当。

    托盘失手坠地,两碗豆花摔得地上。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位公子冒犯了,马上给你重做。晚娘,快把这收拾了。”

    “卢家大娘,我来吧。”

    耶律崇熟门熟路地从门后取出扫帚簸箕,细细地将地上的豆花打扫干净,又把碗和托盘递给晚娘。而这时,晚娘的脸上已经是清泪两行了。

    “哦,我想起来了。耶律崇,他是耶律崇。当年在崇文馆读书时,他经常和东海张兴、大良的昆弥契利还有当今的太子爷一起到这吃豆花。哈哈哈,他总是替别人顶缸,经常被卢家娘子捉回来干这干那。这么多年了,这扫地的姿势却是一点没变啊,哈哈哈哈。”一个夫子认出了耶律崇。

    老板娘拍着手说:“刚才他一喊我卢家大娘,我就听着耳熟。这么多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依稀还有小时候的模样。晚娘,你还记得他不,就是总是哄你玩,喂你吃豆花的那个读书的哥哥。”

    晚娘如何能不记得,她打算招赘上门,一大半原因就在耶律崇身上。

    “你坐,我给你做豆花去。”晚娘擦了把眼泪低声说道。

    耶律崇一把拉住晚娘的手,转头都老板娘说:“卢家婶婶,耶律崇今日前来并非是吃豆花的,而是来求亲的。”

    一句话就让晚娘羞红了脸,让老板娘不知所措。

    “当家的,有人来求亲了。”老板娘喊道。

    刚才认出耶律崇的夫子起身说道:“耶律崇,你虽是赫舍里人,但也曾在崇文馆读书三年。按照大燕的规矩,求亲哪有自己登门的,三媒六聘呢”

    耶律崇一愣,三媒六聘他知道,可他来的匆忙,这三媒还真没带。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

    “在下阳泉侯刘浪,为男家之媒。”

    那夫子哈哈一笑说:“刘侯做媒,这面子够大。晚娘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那老夫就做这女家之媒。只是这中间牵线之媒呢”

    “李荣愿为牵线之媒,不知各位可否允准”李荣一边说一边迈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