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不大,由六间三进的院子组成,跟富户们确实是没法比,主宅装修得如何,周慕娇不甚清楚,只不过这客院,却是朴素清幽。
“赵大人住的便是这间房。”梁桥理亏,说话一直很小声,“那几个人每日都会过来做他的工作,但是他们不许我靠近,我也没有机会单独见过赵大人,所以他们的谈话内容,我不知情。”
说完,回头看了梁小姐一眼,犹豫了一下说:“芬芳,你回兰苑去吧。”
梁小姐名叫梁芬芳,听着就挺大气的,梁芬芳依言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又折返回来,喊了一声哥哥,梁桥的脸色便变了变,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拽着她走。
兄妹两人如此表现,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不对劲了,不过周慕娇不急,其他人也就不动,甚至他们兄妹俩在外头吵架的时候,也没有人想要出去看一眼,或者给兄妹俩一个眼神。
很快,梁芬芳说服了自已哥哥,再一次走进来,她咬着唇,似是下定了决心,走向周慕娇,小声说:“赵夫人,我,我曾和赵大人单独呆过两个晚上。”
“所以”
“赵大人就是坐在这个位置,跟我讲了两个晚上他和夫人您的故事。”梁芬芳说完露出苦涩的笑,“赵大人是个坦荡君子,小女不敢肖想,夫人可以选择相信赵大人。”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一个成年男子单独在一个屋子里呆了两晚,哪怕不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传了出去,女子的名声也基本毁了。”周慕娇盯着梁芬芳,“梁小姐想用自已的名声换什么”
梁芬芳脸红了红,却是坚定地说:“小女想替兄长换一个前程。”
“小然,以后你带着他。”
小然,指的当然是胡沛然,梁公子这类不知道还能不能扶得上墙的废柴,自然是不可能一开始就能站在赵云璟身边的。
胡沛然一口应下,而旁边的梁桥已经羞得无地自容。
其实在父亲的死讯传来时,他就已经醒悟了,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没有任何功名,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这些年他爹不知替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把他爹一开始积累下来的清名全部毁了,人又蠢,被人哄几句就上了当,这才惹下了今天这些事。
不过梁桥羞愧归羞愧,倒是没有提出异议,看来兄妹俩刚才谈得妥妥的。
周慕娇就坐在梁芬芳说的那个地方,闭上了双眼,半晌后睁开,指着前边问:“那边是谁家”
“是,是仆人们住的、不是,那边是林家,林公子是普通的读书人,祖上曾出过进士,因此小有底蕴,跟林家挨着的是卢家!卢家是本地的富户!”梁公子说着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些人晚上出去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是往这个方向去的!赵大人不是在林公子家就是在卢家!”
“再往外呢是谁家”
“再往外就是一些普通的人家了,没什么特别的,商贩屠夫等,家家都有小孩子。”
“再往外呢”周慕娇换了个说法,“这个方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梁桥说不上来,倒是梁芬芳知道得更清楚一些,梁芬芳说:“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有条小路通到城外,城外三十里左右,有一个大寺庙,叫南山寺,香火很鼎盛,寺里的住持是有名的慧容大师。”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跟南山寺一山之隔,有一个没什么人去的寺庙,叫灵山寺。我听父亲说,那里的住持,好像也叫慧容,两个大师都差不多年年纪,只不过灵山寺的那位一直没有人见过,不知道真容长什么样。”
两个慧容,是那么巧,还是一个取代了另一个若说是取代,被取代的那个,怎么这么多年来都一句话不吭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或者是主仆关系
听完梁芬芳的话,大家都觉得这事越来越迷离了,他们好像掉进了一个局里,这个局里到底还有多少局,谁也不知道。
周慕娇却是淡定,交待谢江:“谢世子,把那位林公子和卢财主带上,你们直接杀去南山寺。”
“夫人你不去”
“我自然要去的。”
只不过去的不是南山寺,而是灵山寺。
南山寺香客多,上山的道路修成了石阶,平时寺院有专人打理,每一级石阶都平整干净,连两边的树都特意修剪过,四季也有不同的花开放,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相比之下,灵山寺就显得十分荒芜了,周慕娇和陈公子等人在一人高的杂草里一直爬到了半山腰,才终于看到一条上山的小路。
山下的洪灾退了好几天了,道路也干干的,这山上的路却还是湿湿滑滑的,也不知道是昨夜下过雨,还是今天早上有人故意弄了水,像是知道一定会有人上来一样,故意给来者增加难度。
不过周慕娇早有准备,爬山嘛,当然是要穿她改良过的防滑的登山鞋了,穿上这鞋,别说是故意泼水,就是有意泼油,也挡不住她上山的速度。
不过半个时辰,周慕娇就看到了灵山寺的门头。
那可真是破落啊,门头都塌了半边,剩下的半边危危险险地挂在那里,随时都能掉下来,一眼看去,门口还结满了蜘蛛网,门口的空地长满了草,草都到人小腿肚了。
这破庙一看就没人住,就是门口的草地,也看不出有人踩踏过的痕迹。
而梁桥讲那些人是在周慕娇到梁府的半个时辰前将赵云璟转移走的,如果他们的目的地是灵山寺,那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人为踩踏出来的痕迹,没有七天都恢复不过来,更何况是同时那么多人经过。
陈公子皱眉:“阿娇,这里没有别的路了。”
胡沛然也皱眉,会不会是周慕娇推算出错,赵云璟根本不在灵山寺,而是在南山寺毕竟大隐隐于寺,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容易混水摸鱼,越容易藏人。
何久扯了扯胡沛然的衣角,小声说:“嫂夫人和赵大哥有心有灵犀,嫂夫人选择来这里,除了跟赵大哥心有灵犀,肯定还有别的没说出来的线索,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懂的线索。”
胡沛然一想也是。
但眼前没有路,那庙也破得完全没法住人,那些人到底藏在哪了
周慕娇眉眼深沉地环视了一圈,露出笑容来:“我知道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