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我没事。”
说这话时,徐愿景是闭着眼睛的,鼻音很重。
冯鸽没有固执地扯她的被子,揪心道:“鼻子堵得这么厉害,声音哑了,还发高烧,这算哪门子的没事”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冲杯感冒药。”
冯鸽从房间里出去了。
徐愿景动了动沉重的眼皮,她全身无力,眼球像是被火灼烧着,心慌气短,像是熬了几个通宵。
可被子下的她现在是不能视人的,脖子不说,连手臂上都是荣聿深昨晚留下的痕迹。
她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下床的一刻,只觉天旋地转,她不由长长地吸了口气。
打起精神,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薄款白色半高领t恤套上。
t恤的衣摆刚扯下,冯鸽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你怎么起来了”
徐愿景闭了闭热烫的眼睛:“待会儿得出发去乡下。”
“去什么去”
冯鸽扶着她走到床边,把感冒药塞到她嘴里,催促,“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徐愿景就着冯鸽给她冲的感冒冲剂,把药吃了,道:“待会儿车上睡吧。”
冯鸽为了去乡下接穆穆和惜惜,准备了那么多。
徐愿景不忍再让她空欢喜一常。
冯鸽也的确想两个小家伙得紧,迟疑地看着徐愿景:“你可以吗”
徐愿景点头:“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没问题的。”
冯鸽便没再说什么。
徐愿景和冯鸽到乡下时,已经快下午一点。
沿着水泥路往宋悯的住处走,每走近一步,徐愿景眉头就要皱一分。
“愿愿,你还好吗”
冯鸽一路关注着徐愿景的状况,见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额头上都是汗,眉头死死皱着,一双手还握得紧紧的,像是忍耐着什么,很是紧张道。
她后悔了。
她早上分明已经难受极了。
不该听她的,非今天过来的。
徐愿景看向冯鸽,印着几缕红血丝的眼眸忍着痛意,张动发干的嘴唇:“小姨,我有事跟您说。”
“别说了,先到家再说。”
冯鸽心疼道。
“……好。”
徐愿景和冯鸽走到院子时,宋悯正戴着草帽在旁边的菜园里除草。
冯鸽已是许久未曾回来看望过宋悯,加上又大病手术了一场,此刻看着蹲在菜园里宋悯的背影,眼眶不觉有些热,开口时嗓音不自觉就哑了一分:“妈。”
菜园里的背影一滞,宋悯猛地回头,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两道身影,她混沌双眼里的亮色暗淡了分。
冯鸽方才那声“妈”,恍惚让她以为是她那个不孝的女儿回来了。
想到冯琯,宋悯心口就疼了下。
宋悯是严母,年轻丧夫,独自带着两个女儿,还要兼顾工作,面对的压力很大,对两个女儿总是严厉居多。
久而久之,对冯琯和冯鸽,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温柔了。
宋悯板着脸走过来,看到冯鸽剪短的头发,心里想着关心,出口却是又冷又硬:“你这是什么样子”
“前段时间生病了,懒得打理,就剪短了。”
面对宋悯,冯鸽感情亦是克制的,习惯了。
想在母亲这里寻找点安慰和温暖,却做不出伸手拥抱的动作。
宋悯皱着眉毛,眼神精明。
什么病需要把头发剪得这样短
当她老糊涂,好糊弄!
冯鸽扯出一个笑:“妈,惜惜和穆穆呢”
“小丫头片子在午睡。”
宋悯这才赏脸看了眼徐愿景。
这一眼,却让她一愣,下意识开口,“你怎么了”
徐愿景脸很红,嘴唇却透着病态的苍白:“没事。”
眼瞅着就要站不住了,叫没事
宋悯沉着脸,转身朝屋里走。
冯鸽轻扶着徐愿景的手臂,在她耳边道:“走吧。”
徐愿景点了下头。
进屋。
冯鸽第一时间奔向惜惜的房间。
徐愿景看着冯鸽的背影,心口绞痛,额头的冷汗出得更凶。
宋悯倒了杯水,砰地放到桌子上,瞥了眼徐愿景:“这副样子来干什么成心给我添麻烦”
徐愿景看了眼桌上的水,不确定宋悯是不是给她倒的,所以没动。
何况,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喝水。
宋悯嘴唇动了两下,到底没说是给她倒的。
一分钟不到,冯鸽从惜惜房间里出来,看着宋悯:“妈,穆穆呢”
“那小东西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话落,宋悯怔了怔,想起,冯鸽刚到时,问的也是“惜惜和穆穆”。
她皱眉,目光转向徐愿景。
冯鸽亦将询问的眼神锁定她。
徐愿景捏紧拳头,艰涩开口:“穆穆在禹城。”
“穆穆在禹城穆穆去禹城做什么”
冯鸽惊道。
“穆穆的亲生父亲,在禹城。”
徐愿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只觉得嗓子眼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在撕咬着她,很疼。
亲生父亲
多么讽刺!
穆穆和惜惜的亲生父亲,也是当年毁她清白的人。
可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穆穆。
甚至不敢承认,她才是穆穆的妈妈。
在施害者面前,她一个受害者,却需要卑微地步步为营,担惊受怕。
冯鸽直直的盯着徐愿景,眼神从刚开始的震惊,惊疑,慢慢转为不可置信,难以接受以及,心痛。
太多情绪交织,以至于她竟无力开口。
宋悯同样也看着徐愿景,眸光冰冷,像一把把刀子。
她认定了徐愿景当年的怀孕,源自她的不自爱。
她执意生下两个孩子,在她看来亦是极度不自爱,且幼稚不负责任的做法。
这些年,她和冯鸽带着两个孩子,她看着像是改变了不少。
她以为她沉稳,懂事了!
可是她说什么
孩子在他父亲那里,她又跟那个男人纠缠在了一起
一个在她怀孕,辛苦抚养孩子的岁月里,消失无踪,毫无担当和责任心的垃圾!!
宋悯冷冷的盯着徐愿景,胸口沉沉起伏,一字一字道:“现在,立刻,带着惜惜给我滚!”
徐愿景垂着头,对宋悯的怒火和憎恨,她没什么好说的,提步朝惜惜的房间走。
然而。
精力和体力都到了极限,不过两步,她全身冒汗,终是没能坚持下去,眼前一暗,整个人猛然朝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