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食斧大门口停下。
徐愿景恹恹地看了眼食斧的招牌,不由想到中午从食斧送来的午餐,余光不禁扫了眼迈腿下车的男人。
荣聿深走到冯鸽那边,亲手拉开车门:“小姨,到了。”
冯鸽:“……”
她心里对荣家的人颇多芥蒂,但荣聿深总是礼数周全,毫无架子,十分谦逊的样子,让她挑不出一丝错来。
她垂下眼睫下车。
荣聿深才看向坐在里侧的徐愿景。
徐愿景也看着他,夹着丝郁色的眸子里藏着不解。
面对唐颂娴时,也不见他多敬重长辈。
在冯鸽面前,倒总是礼节到位,谦和温良。
他,有必要如此吗
三人一下车,服务员便迎了上来,恭敬地冲荣聿深叫了声“荣二爷”。
徐愿景只以为荣聿深大概是食斧的常客,是以服务员见到他,并不感到意外。
服务员径直领他们去包房,徐愿景才得知,荣聿深不仅是食斧的常客,在食斧还有长期预留的包间。
徐愿景这时只感叹钞能力的魔力,后来偶然得知,食斧的幕后老板,竟是荣靖西。
如此看来。
荣靖西也并非她们看到的那般纨绔,不干正事。
坐到餐桌边。
荣聿深让冯鸽点餐。
冯鸽摆手拒绝,她现在哪有胃口吃东西。
荣聿深看了眼徐愿景。
徐愿景顿了下,接过菜单,点了两道冯鸽爱吃的。
菜上桌。
冯鸽视线扫过餐桌。
桌上的菜大多比较重口,而徐愿景的味口也偏重。
也许只是口味相同吧。
并非是知道徐愿景的喜好特意点的。
冯鸽没让自己多想。
年纪在这里,经历过太多事,许多时候,冯鸽比徐愿景清醒很多。
她不是傻子。
荣聿深对她礼遇有加,并非她有多特别,而是看在徐愿景的份上,才给了她几分尊重。
虽然徐愿景不肯坦诚她和荣聿深的关系,但冯鸽猜想,两人应该在交往中……
只是,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能不能走到最后,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比如徐愿景和荣聿深。
如果没有发生当年那件事,如今两人走到一起,结局或许会有所不同。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碍于荣聿深在。
徐愿景和冯鸽已然尽力克制,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失魂落魄。
表情上或许尚能勉强,可行动上难免心有余。
两人胃口都不佳,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关系亲密的姨侄俩,更是反常的连对话都没有。
这一切,荣聿深都看在眼里。
然而,他神情如旧,慢条斯理的用餐,仿似根本没发现两人的异常。
吃过饭。
徐愿景原本有些担心,荣聿深不会同意她和冯鸽回琅华小区。
岂料,荣聿深直接将她们送到了琅华小区门口。
徐愿景跟冯鸽回去,他更是二话没说。
放在平常,徐愿景或许能敏锐地发现他的不同寻常。
可今天,她并没有发现。
荣聿深沉默地坐在车里,目送那两道相携的身影朝小区里走。
待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他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没一会儿,那端接听,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哟,是我亲爱的哥哥打来的呢。”
“四年前,你在h国,我没记错吧”
荣聿深低而淡的嗓音藏着抹深沉。
“难为我亲爱的哥哥还记得。那亲爱的哥哥有没有印象,我为什么会在h国”
荣靖西传来的声音要笑不笑的,夹着怨念。
得到想要的答案,荣聿深理都没理他的抱怨,直接挂断电话,拨出另一个号码。
“阿深。”
话筒里拂来男人清淡温雅的嗓音。
“帮我查一个人,四年前的行踪。”
荣聿深直接说。
“你说。”
“林菀。”
荣聿深眯眼。
“一天。”
“我等你消息。”
荣聿深拿下手机,拿到一半,他复又将手机举到耳畔,“最近有没有她的消息”
男人无奈地低笑一声:“她打小在霍家长大,清楚霍家的那些手段,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掩藏踪迹的法子。”
荣聿深抿了口薄唇,望向琅华小区:“你有空,来禹城一趟。”
男人仍是笑着,但那笑声与方才的笑声却不同:“阿深,若是你这次没有找我,是不是就瞒着我了”
“嗯。”
荣聿深竟然没有否认,“我答应了她。”
“现在为什么说了”
男人道。
“礼尚往来。”
荣聿深说得很是市侩,“我欠她一次。”
男人笑了笑:“阿深,她很聪明,别让她发现你暴露了她。”
“你会给她逃跑的时间吗”
荣聿深问。
“不会。”
男人清润的嗓音突然沉了下来,“绝不。”
荣聿深挂了电话,最后朝小区看了眼,驱车离开。
徐愿景和冯鸽回到公寓,打开房门,惜惜粉色的兔子拖鞋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视野。
徐愿景和冯鸽,几乎立刻红了眼眶。
徐愿景盯着那两只小小的拖鞋,小丫头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活泼身影历历在目。
而今公寓里到处都是小丫头的痕迹,可小丫头却不在她们身边……
徐愿景隐忍的情绪崩溃,捂住了灼烫的双眼。
“愿愿……”
冯鸽抱住徐愿景,眼泪跟着流,“好孩子……”
我苦命的孩子。
“是小姨不好。小姨不该带着惜惜回禹城,都是小姨的错,小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冯鸽自责万分的话让徐愿景心如刀割,也让她瞬间清醒,她将喉咙里的呜咽声强行压抑下去,回头抱住冯鸽颤栗不止的身体,道:“小姨,不是你的错,我们谁都没有错……”
徐愿景微微推开冯鸽,眼神狠戾坚定,“错的人现在还活得好好儿的,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
“徐裕名卖女儿,现在依旧美名在外,戴着宠女狂魔的帽子哄骗世人。”
“还有荣家那个人,他与徐裕名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他趁我意识不清,欺负了我……”
“现在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高高在上地对我指指点点。他们抢走了我辛苦生养的两个宝贝儿,凭什么就那么理直气壮!”
“我恨他们小姨,我真的恨他们!”
看着徐愿景染着疯狂恨意的双眼,冯鸽慌了,心疼得滴血,她用力地握紧她因为情绪过于激烈而冰凉的双手,“愿愿,冷静一点……”
徐愿景深呼吸:“小姨,我很冷静,没有比这时候更冷静的了。”
唐颂娴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看似是针对林菀,实则是她。
如若她得知,她才是惜惜和穆穆的亲生母亲,她的待遇,不会比林菀要好。
他们太傲慢了。
唐颂娴是,荣靖西也是。
他们荣家的其他人,或许都如此。
他们从来只觉得人人都想巴结他们,不折手段地憋着嫁入豪门,一飞冲天。
他们甚至从未想过,“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徐愿景已经不报希望,唐颂娴会履行三年之约。
但惜惜和穆穆,她宁死都不会放手。
既然荣家无论如何都不肯把惜惜和穆穆还给她了,那她只能用她的方式去争取,去斗争!
反正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冯鸽心碎又害怕,把额头紧紧地抵在她的手上,哑声哀求道:“愿愿,小姨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做傻事,做伤害自己的事。”
徐愿景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她现在,除了她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