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惊雷,猛地在车顶炸响。
徐愿景激烈一抖,紧紧抱住男人的脖颈,潮红的脸颊渗出丝白来。
荣聿深揽紧她,浅吻她的耳垂,低沉的嗓音带着粗粝:“别怕,打雷而已。”
徐愿景脸颊窝进他的颈窝,细微地点了点头。
灼烫的气息拂到唇边:“所以,放松。”
徐愿景:“……”
脸上的苍白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比之前更红了。
椅子升高,徐愿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麻木地看着身前为她整理凌乱衣物的干净大手。
车外雨声依旧很大,大概……持续下了四五十分钟了,丝毫未见减缓。
这场雨,该不会要下到天黑吧。
脑子想着,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冯鸽和宋悯。
她看了眼车头放着的手机。
过去这么久了,小姨还没看到她给她打的电话吗
要是看到了,不会不给她回过来的。
脸颊拂过一抹温热,徐愿景长睫颤了下,余光扫见浮在她脸上的一根长指,她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瞳红润湿漉,显得瞳仁儿漆亮无比。
长指落到她眼角抚了下,荣聿深收回手,终于肯退回到驾驶座上了。
徐愿景看着他自若地收拾……脸颊发烫,没眼看地把视线瞥开。
荣聿深收拾好,大手伸过来,包住她一只手。
徐愿景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他并没有,只是握住她的手而已。
心头那份压抑得很好的隐秘情愫,蠢蠢欲动。
徐愿景蜷紧指尖,指甲用力地掐自己的掌心,视线移开,看着窗外。
荣聿深在此时偏头,黑眸深凝着徐愿景淡粉的侧颜,片刻,他方将目光转开。
这场暴雨,竟持续到傍晚时分,才转至小雨。
暂停在服务区的车辆陆陆续续重新出发。
荣聿深亦发动车子,往靖城方向开去。
快八点,车子滑进金裕公寓停车库。
荣聿深将车停稳,解开安全带,下车,到副驾座,拉开车门,凝视着在车子启动没一会儿便靠在椅背上睡熟的女人看了片刻。
弯身,将人从车里抱出,阔步往电梯走。
走进电梯,怀里的小女人蓦的揪紧了他胸口的衬衫,荣聿深低眸看去。
徐愿景秀气的小脸贴着他的胸口,眉头深深拧着,白洁的额头挂着汗珠,透白的唇紧抿,单薄的身子绷得微微发抖。
做噩梦
荣聿深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靠近她耳畔:“景宝……”
“不能,你不能……外婆……”
徐愿景捏着他衬衣的手猛地用力,闭着的双眸瞬间睁开,惊惧万分地与荣聿深漆深幽沉的眸子对上。
“景宝。”
荣聿深轻蹙眉,大掌拍拍她的背,“噩梦而已,不怕。”
徐愿景身子颤抖着,久久停不下来,脑门上的汗掉得更厉害,脸上的苍白更是加剧。
电梯停到公寓楼层。
荣聿深沉着地抱着她出去,门禁处是人脸识别,摄像孔对上荣聿深的脸,房门便叮的一声打开。
荣聿深进去,鞋都没换,抬脚提上门,朝卧室迈去。
把人放到卧室的大床里,荣聿深一手撑在她轻颤的身子一侧,一手勾开贴在她颊边的凌乱发丝,眸光深浓地盯着她惶遽不安的眼瞳,出口的低沉嗓音带着安定的魔力:“景宝,醒神!”
“外婆……为什么……”
徐愿景几乎要将荣聿深胸前的衬衣硬生生揪下来。
她整个人汗如雨下,那样真实地恐惧着什么。
荣聿深低下头吻她,有些粗鲁的撬开她微凉的唇,暴戾地掠取。
徐愿景:“……”
瞳孔一颤,口腔里的疼痛,以及鼻端被阻截的呼吸,让她惊慌涣散的眸子一点一点聚拢。
荣聿深在这时离开她的唇,声线哑沉:“醒过来了吗”
徐愿景呆滞过后,泪眼模糊地大口喘息。
知道她这是清醒了,荣聿深从她身上起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徐愿景边喘息,边怨念地瞪着他。
荣聿深又叹息一口,坐在床侧,伸手轻抚她的发丝,缓声道:“做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徐愿景清明的眼瞳浮过一丝真实的心悸,她张动有些涩干的嗓子眼:“不吓人能叫噩梦吗”
荣聿深挑眉:“所以,什么梦”
徐愿景盯着他看了两秒,低下了眼睫。
她又梦到冯琯了。
梦里冯琯坐在一间很大的房间里的一张大床上,床单是白的,墙壁是白的,就连地板都是白的。
她穿着亦是素白,一如记忆里美丽温柔的样子,看着她。
她说景宝穿红裙子真好看……梦里她穿的那件红裙子,是冯琯离开前带她去买的,那条裙子,六万多。
品牌店里,冯琯温婉地看着她,眼神宠溺而哀伤,她看着站在镜子前换上新裙子的徐愿景,喃喃的夸她,说她的景宝真好看,红裙子很适合景宝之类的。
徐愿景很喜欢那条裙子,把她瓷白的肌肤,身材优势,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她很开心地站在镜子前欣赏着。
那时候的她,并未留意到冯琯眼底的那抹哀凉不舍。
但是在梦里,她很清楚地看到,坐在床上望着她的冯琯,眼神里的那抹痛楚。
可是说着她裙子真好看的冯琯突然在梦里变了样子,她凄楚地向她倾诉,说她很孤单,说她冷,她说她想外婆……
画面在这时骤然一转。
黑漆漆的空间里,冯琯牵着宋悯,她开心地笑着,像个没有烦恼的小女孩儿,她说她要带外婆走了……
然后她牵着宋悯转身,朝更深的黑暗里走去。
她们把她一个人丢在永恒的黑暗里。
她觉得冷,恐惧,无边无际的冷,无边无际地恐惧。
她大声地嘶喊,让她们不要走,让冯琯不要把宋悯带走……
然而,无论她嘶吼得多么歇斯底里,她们都没有回头。
窗户关得很严实,徐愿景却依旧觉得有无尽的凉风打到她身上,冷意直渗进骨头缝里。
蓦的。
一抹温暖贴到她手臂上,跟着,她整个身子也被裹进了那抹厚厚的暖热里。
徐愿景睫毛颤了颤,然后毫不犹豫地往那抹温暖扑了去,双手紧紧的抱住。
荣聿深低眸凝着将他视作最后一块浮木般拼尽全力攀着的小女人,眸底的幽凉瞬间化为清软。
她要是肯如这刻一般,全心全意只依靠他一人,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