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一个晚上可以睡在床上,不用再将就在马车里,这一路上过来每个人都很累,用过晚膳以后,所有人都立刻进了屋子去休息。
红豆原本还想等成春安顿好以后再去休息,成春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赶紧把她赶走,让她去休息了。
苏叙白吃过了药,现在已经躺下了,成春暂时还没有困意,就坐在一旁看书。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直躺着的苏叙白忽然坐起身,成春赶紧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水!”苏叙白有些艰难的说道。
因为舌头麻痹,他说起话来很多时候都是不太清晰的,即便是这样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对他来说也很艰难。
成春赶紧去一旁到了一杯温水,递给苏叙白:“这是白水,你现在还不能喝茶,只能先将就将就。”
苏叙白点了点头,接过水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成春站在那里等他喝了水便拿回杯子:“你赶紧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苏叙白看着成春半晌,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睡!”
“这个话本还有一点点,我就看完了,你先睡!”成春看着苏叙白,微微笑着,“我看完就过去睡觉,你现在是病人,你得多休息,不要等我。”
苏叙白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就靠在床头,等着成春过来睡。
成春看着苏叙白这一副执拗的样子,无奈,只得收了话本,吹了灯,上床休息。
自从苏叙白病了,成春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也不是很抗拒和他一张床睡,只是床的中间还是要堆几个枕头的。
“害怕吗?”苏叙白忽然开口。
黑暗里,成春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想了很久,然后笑了一声:“你怎么和孟少卿问一样的问题呢?”
苏叙白沉默,良久以后,他才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如果你害怕,那就不回去!”
成春愣住,许久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如果你害怕再遇到之前的事情,那我们就不回去!”苏叙白有重复了一遍,他说话的方式很生硬,但是能听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说的更清晰。
“不回去?怎么,你肯放我走了?”成春坐起身,看着面前的苏叙白,有点惊讶。
“我可以在京郊给你买个宅子,你和你父母,还有你弟弟在那里小住一段时间,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跟你一起回江南。”苏叙白也坐起身,即便黑夜,他也能清晰的看到成春的眼睛。
成春看着面前的苏叙白,借着月光,她依稀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你不做官了?”
“不做了!”苏叙白笑,“我本来就不是非得做官的人,当初如果我没有听我母亲的话,没有带着你回京城,你继续住在江南,永远不会受这样的伤痛,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们一起回江南,好吗?”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考取功名呢?”成春忽然问道。
苏叙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十年的寒窗苦读,就这么算了?”成春看着苏叙白的眼睛,“苏叙白,我见过你当官的样子,我看你为了百姓争取的样子,那样子的你很努力,很俊朗,你读那么多年的书,拼了命的考取功名,总不至于是为了不去做官吧!”
苏叙白沉默。
“你是个好官!”成春笑了一声,“真的,不是恭维的话,敢闯进营地里面,什么防护都不做的人,未来一定会是个好官,苏大人,你不应该为了我这么一个女人放弃你大好的前途,更不应该为了我,让天下的穷苦百姓,少了一个可以为他们说话的好官!”
“对我来说,你比他们都要来的重要的多!”苏叙白握住成春的手,“阿春,你该知道的,我很在乎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人可以比你对我来说更加重要了。”
“可是苏叙白,我不想背负这样的骂名,我不想成为祸水。”成春红了眼,“我们商量一下吧,你送我爹娘回去,我答应你,我不跑,我就待在京郊,你当你的官,我做我的妾,好不好?”
苏叙白躺下,用手遮掩住自己的眼睛:“成春,你不必这么懂事!”
成春笑了笑,给他盖好被子:“这只是最好的办法而已,也不是我懂事,只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苏叙白没有再说话,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一副要睡觉了的模样。
成春知道,苏叙白这是不高兴了,但是她也没有打算松口,她当然想要回江南,以前的日子很舒心,可是她不忍心。
苏叙白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想来也是有抱负的人,明明他可以在朝堂上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却要为了她舍弃红袍,去江南过那种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小日子,她不舍得,不忍心,她不想因为自己毁了别人的抱负,更不想终有一日他回想起这件事情来,会有遗憾。
成春缓缓躺下,看着不远处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目光逐渐坚定。
鸡鸣,天亮。
成春出门的时候,孟少卿已经套好了马:“怎么这么早?”
成春笑了笑,没有说话。
孟少卿有些奇怪,就凑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眼,随后一脸惊讶的说道:“怎么,你一晚没睡啊?”
成春无奈的说道:“我有些认床,就没睡着!”
“认床?我看你平时在马车上睡得还挺香的,怎么到了平躺躺的床上反倒睡不着了?”孟少卿微微挑眉,满脸的不可置信。
“大概是不习惯吧,毕竟是在陌生的地方,马车好歹日日坐着,习惯了!”成春笑了一声,“不碍事,晚些时候我在马车上睡一觉就是了,总归我也就是在里头坐着!”
孟少卿却不依不饶:“不对,我还是觉得不对,你是不是和苏叙白闹矛盾了?”
“他昨天吃了药,睡得可香了,我哪有时间和他闹矛盾呀?”成春撇嘴,“你不要东想西想的了,我就是认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