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不用听也能想象得出,老朱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遭的是什么样的罪。
他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真正平民出身的皇帝,普通到和千千万寻常百姓没有任何区别,普通到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姓后面随便加个数字,就是登记在册的名字。
如果不是后来造反需要学习认字儿,他到死都顶着“朱重八”这个名字。
“咱在皇觉寺当和尚的时候,有一年去颍州化缘,三天都没有吃上一口饭。”
“在颍州城的街道上,半里地外都能闻到烧饼清甜的麦香味儿!”
“当时就想啊,要是能吃上一个巴掌大的芝麻烧饼,咱当场死那儿也满足了!”
朱元璋说道此处终于忍不住了,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眼睛。
“皇爷爷!那您在颍州城吃上烧饼了吗?”朱允熥对这一点感到好奇。
“呵呵!到底还是没吃上啊,那年月化到半拉窝头都能乐得呲牙,更别说烧饼了!”
朱允熥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眼角甚至还流出了几滴眼泪。
“皇爷爷!那您是什么时候吃上烧饼的呢?”
“这事咱可记得清楚着呢!”老朱咧嘴苦笑了一下,“那是在郭大帅麾下,义军打了一个胜仗,没有猪羊犒劳士卒,就每人分了三个烧饼!”
老朱说完半仰着脸看着天空,想起了多年前在濠州城不怎么美好的时光。
朱允熥看着他陷入回忆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扰,只是拨弄炉火靠着烧饼。
“皇爷爷!烧饼烤好了,您尝尝够不够酥脆!”
朱允熥见老朱回过神儿来,赶紧递上一个刚烤好的烧饼。
“嗯,都酥得掉渣了!”老朱接过烧饼烫的左右手来回倒腾。
朱允熥自己也拿一个烤好的咬了一口,听完老朱刚才的苦难回忆,他感觉嘴里的烧饼奇香无比。
“大明的江山得来真是不容易啊,现在天下百姓要是都能吃上烧饼就好了!”
“哈哈,允熥真是长大了!”朱元璋欣慰一笑,“你能体会到这些可见是个有心人啊,不枉皇爷爷疼你!”
“嘿嘿!”朱允熥有些害羞,“看着皇爷爷您每日如此辛苦操劳,孙儿怎么会无所感悟呢?”
“允熥啊,你读史书多,你说说大明朝接下来大方向上该怎么做呢?”
太子朱标薨逝后,朱元璋思路上遇到了瓶颈。
他以前都在想着做那些棘手的大事,剩下的全都交给朱标处理。
可朱标走后,事无巨细他又全都一把抓了。
每天各种繁杂之事已足够焦头烂额,根本没有余力去考虑更宏大、长远的事。
“皇爷爷!孙儿只是依据历史经验做一些归拢,很多东西我年幼尚无法考虑周全,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您别生气哈!”
朱允熥先提前打个招呼让老朱有心理准备,这样就可以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用费劲心思绕弯子了。
“哪儿的话啊,咱们爷俩儿家常闲谈而已,你只管直说就是!”
朱元璋为了让孙子放心大胆直言,老脸笑得很是慈祥,就像是个普通的乡下老头儿似的。
“人活一世,百岁而已!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升斗小民,他们做事情大多都只是吸取自己以往的经验教训。”
“可宇宙洪荒,天地万年,一个人能经历的事是非常有限的,以此作为指导去做绵延几十年上百年的事是非常难的!”
“简单说就是,人根据自己的经验,最多只能考虑清楚后面五十年的事情,再远就不准了!”
“哦?是这样的吗?”朱元璋听了有些不太相信。
朱允熥笑了笑说道:“确实如此!当年刘邦临别之际,吕后在病榻前问他萧何之后,谁能接替为相。”
“刘邦回答曹参,吕后又问曹参之后谁能为相,刘邦回答王陵。”
“在吕后又问王陵之后谁能为相的时候,刘邦就不搭理她了,说那时候你都死了不知道了,我能知道吗?”
“哈哈哈!”朱元璋听了开怀大笑,“这呂后也真是的,刘邦已经说了曹参、王陵两代接班人,等这两个人都死了,可不就是四五十年之后了嘛!”
“是啊,刘邦再厉害也只能从他见过的人里相出人才吧?”
“四五十年之后当丞相的人现在还是个娃娃,甚至还没生出来呢,他上哪儿寻摸去!”
朱允熥说完跟着老朱一起哈哈大笑。
老朱就像是个慈爱的家长,他总想着在自己手里把所有难事儿都给办了,然后子孙后代就可以轻松地享福。
为此他搞出了不少骚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