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用人之法,有本事就能上,看起来极其合理,其实从大局来看,或者说以帝王的眼光来看,还是有不少弊端的。
这真不是非要玩弄心计权谋,而是你身为一个皇帝,平衡真的是非常重要的。
文和武、世家和寒门,隐隐排斥对立,这对帝王来说,不是坏事。
天下的资源就这么多,强的压一压,弱的扶持一下,这才是你身为一个大大大家长要做的事。
但如今,沈昼锦不在其位也没打算谋其政。
反正她的徒弟摆在那儿,他要用就用吧。
她倒是为此偷偷起了一卦,看卦象是大吉,那就省心了,她一点都没有要揽和事儿的意思。
倒是因为带队的是陆执锐,她就想起陆执戟来了,算算都俩月没见他了,问了问下头,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沈昼锦就让人去找找他,又跟霍凌绝道:“其实,身边多带几个江湖出身的人,用起来也挺方便的。”
霍凌绝毫不客气的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写信给陆盟主,让他挑着年轻的,有志于此的,多派几个来,我们挑着留几个。”
行吧,沈昼锦就真的拿笔写信,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边写着,她就问:“明天殿试?”
霍凌绝嗯了一声。
大盛朝可能是因为年年都有殿试,所以时间定的比较晚,一般在四月初一到十五,比如今年,就放到了四月十五。
中州今年这么忙,也没耽误霍凌绝回京考会试,但不管是他,还是师兄,都不是会元。
师兄是第五,霍凌绝倒是到了第三。
不过殿试,武宣帝是真的会亲自参与阅卷的。
于是沈昼锦白天送了他和师兄进场,转头就去找武宣帝了。
但殿试,武宣帝起初也是要去的,所以人不在,倒是有不少官员都在那儿等着,见她来了,纷纷拱手。
沈昼锦跟他们互施了礼,一眼看到贺相,就问他:“相爷,你说我师兄和小绝有没有可能进三甲?”
贺相笑了笑。
但这种问题,他是不好说的,只笑道:“霍世子文风锋芒毕露,皇上想必喜欢,令师兄么,文风中庸,其它考官想必也比较喜欢的。”
沈昼锦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
然后王相问她:“王爷这是特意回来送考?”
沈昼锦点了点头,旁边工部的吴尚书便笑道:“王爷亲自送考,皇上怎忍心叫王爷失望。”
“吴大人说的对,”沈昼锦笑道:“我今天啥也不干,就跟着皇上了,皇上的心稍微软一软,那一百甲可能就变三甲了呢??”
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吴尚书这话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要换个纯文人,那说不定会觉得我是凭本事考的,凭什么说是皇上照顾。
又或者,他们两人有哪个不想事后被人说“你的三甲是沈昼锦去找皇上纠缠来的”,那沈昼锦肯定也不会这么做。
可实际上,文章好不好,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一件事情,从乡试开始,就不是完全凭文章了,总会有一些别的考虑,更何况殿试,确实就是皇上选人,皇上选,肯定选他自己相中的,没必要避讳,只不过,像沈昼锦做的这么“明目张胆”的,也很少就是了。
几人聊了一会儿,武宣帝回来了,一见她就道:“锦儿有事?”
“没有,”沈昼锦特流利的道:“我就是想外公了,所以来看看外公。”
武宣帝呵呵了一声,就进了书房,然后一行人一起进了,他们议事,沈昼锦就在旁边坐着,也不插话,只是时不时抢抢荣四平的活儿,给皇上倒个茶什么的。
当然也没白讨好,武宣帝最后把沈昼眠点成了状元,把霍凌绝点成了探花。
其实他更喜欢霍凌绝的文章。
但是古话说,状元多县令,探花多驸马,所以他就故意把霍凌绝点成了探花。
金殿传胪的同时,就直接下令,把霍凌绝放到了户部,任从五品的员外郎。
而沈昼眠也成了正五品的翰林院侍读,虽然都是破格提拔,五品和从五品也只差半级,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路子。
倒是完美的符合了她当初的要求,她当时就是说了,她和霍凌绝在外头办差,师兄则坐镇大本营。
虽然她是既得利益者,也更加喜欢皇上了,但,还是觉得皇上这样的做派,有点不大“帝王”啊!!
而且今年武宣帝非常有兴致,叫了两相和她一起,四个人去看他们跨马游街。
今年的前三甲都挺好看的,师兄和霍凌绝不用说了,榜眼叫齐景生,长的也很端正,三个人都是白皮肤,大红衣袍一上身,小帽翅子一晃,那叫一个自带聚光。
沈昼锦特意打发了小凤凰,隐了身,拿着摄像机在前头拍,而她这边,武宣帝挑了个好地方,高高的,视线那叫一个好。
沈昼锦趴在栏杆上,不住的捏了传声符扔到人堆里。
她捏传声符不用纸,只是空气中一道气浪,无形无迹,大家只听到,到处都有声音在说:“听说了吗?状元还没成亲呢!”
“状元是秦郡王的哥哥!!没订亲没通房,金龟婿!”
“别看探花了,探花再好看也没用!探花有主了!!”
“探花有主了!皇上指婚给秦郡王了!”
“啊!听说秦郡王凶悍的要命,扔花千万别扔错了,不然秦郡王一巴掌把你脑袋打下来,骨碌碌的满地滚。”
后头的三个大男人:“……”
武宣帝又无语又想乐:“都不用别人,锦儿自己骂自己最狠!”
贺相也道:“王爷这个手法,倒是神奇。”
“神奇吧?”沈昼锦回头,也扔了一个到他耳边,贺青燃的声音道:“爷爷。”
贺相居然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武宣帝和王相也不由侧目,贺相叹道:“真是神奇。”
沈昼锦早又转了回去,看着下头几人渐渐走近。
霍凌绝早就听到了,嘴角噙笑,大眼睛弯着,远远就看着她。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年华正好,玉面乌发,鲜衣怒马,真真是俊瞎人眼。
但沈昼锦仍旧维持了清醒的头脑,先朝前头挥手:“师兄!!师兄!!”
沈昼眠抬脸朝她一笑,等他过去了,沈昼锦又叫:“小绝小绝!!”
霍凌绝看着她笑,然后沈昼锦一抬手,就扔了一个大花篮下去,花篮上拖着两条长长的彩带,上头写着“秦锦之好”、“沈武绝文”。
霍凌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