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巡盐御史府。
薛蟠在劝说了薛和兴后,便乘坐马车来到这里。
林海对薛蟠也正充满了好奇,听到他来访,便很快出来相见了。
在前院正厅,薛蟠见到了病殃殃的林海,内心大惊。
他知道林海在红楼戏份不多,没过多久便去世了,让林黛玉成了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可怜人。
眼下看到林海竟然如此之样,便明白离林海去世的时间不远了,也就是红楼也已经彻底开篇。
愣神之间,林海先客套地和薛蟠打招呼,薛蟠也反应了过来,急忙给林海行礼:
“小侄薛蟠见过世叔,世叔身子可还安好?”
林海眼见薛蟠进来后,就愣神地看着他,想着以前听到薛蟠的一些传闻,也不觉得奇怪。
倒是此时看着薛蟠彬彬有礼的样子,林海内心很是惊诧,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叹道:
“不瞒世侄,我这病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
薛蟠问林海身体如何,只是客套话,没想到林海自己先主动说起了身体状况,让薛蟠内心跟着一惊。
看着林海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要离开人世,很是感触,迟疑了一会,问道:
“恕小侄冒昧,世叔得的是什么病?竟到了如此地步?”
林海则哀叹了几声,看了看厅外,又收回目光,转到薛蟠身上,轻声道:
“此事说来是一大隐秘,本不该向外人透露,不过,如今我都快死了,若不说出口,死也难以瞑目。”
薛蟠听了这话,内心猛跳,听林海这话的意思,似乎有很大怨气,难道他得病还有什么隐情?
林海沉默了一会,开始向薛蟠说起了他的遭遇。
原来,他本是高宗朝的一甲探花郎,被高宗看重,委以重任。
虽明面上,只是七品巡盐御史,实际上他是带着高宗皇帝的重托来的,为了查清江南盐政糜烂的缘故。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查清其中缘由,高宗皇帝就已经驾崩了,之后便是凤仪女皇临朝。
林海接受的是正统圣人思想理念,对于女子称帝,实在接受不了,可木已成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巡盐御史也改变不了大局。
不过,高宗皇帝秘密嘱咐他查探江南盐政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凤仪女皇,也不再主动去查盐政问题,只是做一做表面功夫而已。
就这样安稳的过了五六年后,在三年前,贞康皇帝发动夺门政变,将凤仪女皇赶下了皇位。
这让林海看到了新的希望,便重新开始着手查探盐政中的问题。
这不查还好,一查吓得他胆战心惊,江南盐政的糜烂,可不是一日就累计起来的,其中牵涉太多,也有太多的事情,他不敢相信。
“……我知道其中的一些隐秘后,正准备上奏皇帝,却突然收到了一封警告信,信中提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让我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林海一边说,一边咳喘,让薛蟠替他捏了一把汗。
见他说到这里时,眼中显露出几分悲愤和不甘,便好奇地问道:
“世叔,到底是什么秘密,竟然让你如此顾忌?”
林海痛苦地闭了闭眼,随即缓缓哭诉:
“那信中说,七年前,我夫人的死…是他们给我的一个小小警告,当时就警告过我,说不准再查下去,否则,全家都得……”
说到最后,林海已经泣不成声了。
薛蟠见此,愣在了当场。
他前世读史书时就听说过,明清时期的盐商极为富有,他们不仅仅贩卖官盐,而且还涉及其他很多生意。
在这些盐商的背后,则是江南地界的富绅阶层,他们自成一系,已然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甚至还能影响朝政,决定一个朝代的生死。
“当年我以为只是谁胡乱写的一些话,当时也未曾在意,又因后来女皇在位,我心有不忿,便再没有追查,想来他们以为我放弃了,才没有急着对我下手。”
林海依旧在诉说着,让薛蟠听得内心一直在跳动着,只觉得自己这次来广陵城,得到的消息也太重要了些。
暗暗压抑内心的惊诧和惊惧后,又听林海接着说道:
“近年我又开始追查起来,结果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不治之症,请来名医诊断,皆说无药可医。”
“而就在年前,皇上的秘函也来了,是让我接着查下去,定要将盐政中的所有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
“可是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断然不能再接手查下去了,只得如实告知皇上。”
说到这里,林海只剩呜咽之声了。
薛蟠满心感触,也有些明白林海为何要将其中隐秘都告诉他了。
实在是内心不甘,又不敢轻易告知别人,而他恰巧碰上,且是局外人,自然可以说给他听,也算是不将秘密带到棺材中去了。
想了想,薛蟠也只得安抚道:
“世叔不必如此悲落,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皇上已经知道这些人如此猖狂,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世叔你…唉…”
林海见薛蟠竟然有一番见解,惊讶地看了看他,随后摆了摆手:
“我死了都无所谓,只可怜我那玉儿,年幼时母亲便去了,如今我这个父亲恐怕也无法再陪着她了,留她一人孤孤单单地在世上,我放心不下。”
或许是因为薛蟠是贾家的亲戚,又或许觉得薛蟠值得诉说,林海一时间也没了多少顾及,将自己心中的苦恼说了出来。
而薛蟠听后,瞬间就知道他说的玉儿就是林黛玉了,一时间内心轻跳,倒是在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和传闻中的‘林妹妹’见面?
林海说完,也知道自己说多了,便急忙转移话题道:
“此前贵家来了一个名叫薛和兴的人,让我助他拿新的盐引,我知其中内情,倒是贤侄你,似乎早就知晓了?”
薛蟠听了这话,回过神来,平静地解释道:
“世叔,我虽不知这其中的隐秘,但也知道,官盐生意不可能这么容易得到,更别说突然放出这么多的盐引来了,我便猜疑这次官盐生意多半有问题。”
“没听世叔刚刚所言时,我就在想,这次盐引恐怕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恐怕只是为了宰一些‘肥羊’?”
“眼下听了世叔的话后,我便已经彻底肯定,这次盐引定然是幌子了,这是皇上在布**阵呢。”
“我早猜到我那二叔薛和兴会来找世叔通情,便急忙让人来传话,倒是让世叔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