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衙内说的事情,薛蟠突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感觉,而且他瞬间就捕捉到了对方的目的,是想让他得罪死顶头上司席章营。
想明白这些后,薛蟠反而十分冷静了,不卑不亢地回道:
“回大人的话,下官昨日一直在衙门内,放衙后就回家了,从未见过李衙内,更不可能去骗他。”
“故,下官以为,这其中定有误会!”
席章营听了,又转头看向了李衙内,李衙内则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还敢狡辩,昨日,明明就是你指使我在赌坊里输钱的,待我输了之后,人就不见了。”
薛蟠立马接过话道:
“衙内,昨日你可看清楚了是我?”
李衙内盯着薛蟠看了看后,微微摇头:
“昨天你不是戴了一个斗篷帽子和面纱吗?虽然没看到你容貌,可你说过你叫薛蟠,还是录事房的一名录事。”
话到这里,即便不用薛蟠解释,席章营也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马斥责道:
“糊涂!你既然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你怎么敢确定昨日哄骗你输钱的人,就是他?”
“更何况,你又去了赌坊,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李衙内听了,吓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薛蟠见状,内心微动,急忙劝说道:
“府尊大人,昨日那人竟然敢冒充下官,衙内肯定也是因为听到他是府衙的人,这才上了当。”
李衙内瞬间反应过来,跟着附和:
“姐夫,没错,就是他说的这样,我就是听那人说是府衙的人,就轻信了,我不是有意去赌坊的。”
席章营眼神微闪,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随后打量着薛蟠,问道:
“你叫薛蟠?本官怎么不记得录事房有你这样一个录事啊?”
薛蟠则毕恭毕敬地回道:
“回大人,下官五日前才刚上任,负责接任下官的同知大人知道下官。”
席章营听了,恍然:
“难怪。”
“那你可知,昨日到底是何人,冒充于你,去欺骗本官的内弟?”
这时候,李衙内已经不敢多说一句了,只在一旁听着。
而薛蟠则依旧神情坦然地回道:
“回大人,下官不知,下官才来府衙,并未结仇,此人居心叵测,撺掇衙内去赌钱也就罢了,还敢冒充下官,其心可诛,还望大人替下官做主。”
席章营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嗯,此事既然涉及本官内弟,自当一查到底,如果证实此事和你无关,本官会给你一个交代。”
薛蟠闻言,急忙躬身谢礼:
“多谢大人,下官感激不尽。”
席章营摆了摆手,吩咐众人将散落一地的文书整理好,便带着李衙内等人走了。
待席章营离开后,几个录事又围拢了过来,皆是询问薛蟠,是否得罪了人,竟然冒充他去欺骗李衙内。
薛蟠也是深皱眉头,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想着一棍子将他‘打死’,只是想着先试探一下。
毕竟这样的事情,一查就能查出,昨日欺骗李衙内的人,并非薛蟠。
如果薛蟠因此受到了牵连,对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如果薛蟠并没有收到牵连,最起码也会让薛蟠在席章营心目中有不好的印象。
薛蟠感觉,这只是对方的第一步,接下来还会继续,说不定下一次,就不是简单的诬陷了。
想到这些,薛蟠内心倏然一紧,他感觉对方处于暗中,他连对方什么来头,什么路数,都无法知道和预料。
而他自己则处于明处,对方随时可以来陷害他,甚至是来刺杀他。
这让薛蟠突然想着,要建立一个自己的情报机构的想法,只有掌控了周边的消息和情报,他才有可能进行反制。
否则,便一直只能被动地等待对方上门,这不是薛蟠希望看到的。
和众多录事说了一些实情后,薛蟠一整日都有些魂不守舍。
放衙后,正准备回家中,谋划此事,就见李衙内在门口等着他,笑着说道:
“薛蟠,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替我在我姐夫面前说了好话,本衙内承你一个情,今日我做东,请你吃杯酒如何?”
薛蟠没想到,这李衙内竟然还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内心微惊,拱手道:
“这事和下官本就有关,替衙内说话,也是替我自己说话……”
“不能让衙内请我,该我请衙内才是,衙内你挑地方,我跟着你去就是。”
李衙内见薛蟠如此大方,而且说话也很得体,便笑呵呵地说道:
“姐夫果然没猜错,昨日那人,就是故意来陷害你的,相比起昨日我见到那个自称是你的人,你可比他要大气多了,那人简直就是一个猥琐小人!”
薛蟠听了,心下一动,挑了挑眉头,想从李衙内口中得知更多有关的事情,便再次提醒他该去何处做东。
李衙内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笑着说道:
“既然你难得这么大方,本衙内若是不赏光,也太说不过去了,咱们就去清安楼吧。”
薛蟠则不可置否,恭敬地请李衙内带路,他则跟在了身后,嘱咐自己的跟班先回去告知陶怡灵一声。
想到陶怡灵,薛蟠内心一热,也突然多了一点想法,便一边走一边想着一些事情。
……
没一会,就来到了清安楼。
是一家颇大的酒楼,有三层楼房,进出的食客也是络绎不绝。
李衙内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门口的小二一见到他,便客气地请安,谄媚地询问他今日吃些什么。
而薛蟠则一直跟在他身后,倒像是一个小跟班一般。
说起来薛蟠也是衙内,还是比李衙内更为有来头的大衙内,但因为种种缘故,薛蟠此刻显得极为低调,若是说他是李衙内的跟班,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上了三楼雅间,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后,薛蟠敬了李衙内几杯后,便问道:
“衙内,不知昨日那人长相如何?衙内可曾看到过他的容貌?”
李衙内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十分惬意,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回道:
“身材和你一般,戴着斗篷帽子和面纱,将脸遮得严实,加上又是夜晚,我也没看清楚什么样子。”
“对了,我记起来了,他的口音和你很像,听起来应该很年轻。”
薛蟠见他虽然说地不紧不慢,可眼神闪烁,便明白,昨日的事情,可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不然,即便是有人假冒薛蟠去骗人,李衙内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上道,唯一的解释就是,李衙内隐瞒了一些细节。
不过,这对于薛蟠来说,都无所谓了,反倒是李衙内说的年轻人,让薛蟠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只是一时间还没捕捉到。
就在此时,薛二来到了门外请示,薛蟠起身告罪,来到了外头,听到薛二通禀了一个让他满脸阴沉的消息。
“少爷,荣国府琏二爷去了家中,说是想见见少爷你,可几次三番都想着见陶娘子,后来见陶娘子没出来,他才唉声叹气地离开。”
这个消息,瞬间让薛蟠满心怒火,没想到贾琏还真敢惦记陶怡灵。
他原本还想着,等过段时间,再想办法出手整治一下贾琏,现在看来要提前行动了。
想了想,满脸阴沉地吩咐道:
“回去告诉他们,若下次看到贾琏上门,不准请他进去。”
薛夫人和薛宝钗二人,这日正好去了荣国府,不在家中,只有陶怡灵一个在家,薛蟠倒不怕陶怡灵受了委屈,毕竟他知道陶怡灵的身手,只是愤怒于贾琏的不知好歹。
“还有,回陶娘子一句,就说我很快回来,不用她担心。”
薛二听了薛蟠的话后,立马转身离开了。
现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后,薛蟠眼神闪烁,回到了雅间内。
李衙内此时正吃得开心,见薛蟠进来,便问道:
“薛蟠,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薛蟠则露出几分笑意:
“没什么,就是家中出一点小状况,衙内,咱们接着吃就是。”
说着,薛蟠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李衙内也很给面子,回敬了薛蟠一杯。
又听薛蟠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衙内,听闻你最近看上了一个人家的女儿?”
李衙内听了,不疑有他,微微点头:
“嗯,没错,那日我去铁槛寺,正好看到了一个娇艳明丽的小娘子在那里拜佛。”
“你是不知道,当时本衙内眼睛都看直了,当场就想娶了她回家当媳妇。”
“可后来寺里的尼姑说,这小娘子已经许配了人家,让我死了这条心……”
说到这,李衙内愤愤不平,接着冷哼道:
“哼,想我李衙内看中的女子,岂有得不到的道理,当即便回来跟我姐夫说明了情况。”
说着,又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唉,可惜的是,我姐夫也不支持,说人家既然已经许配了人家,就不要再去断了人家的婚事。”
说完这话,李衙内便显得十分低沉起来,对桌上的美味佳肴都失去了兴致。
薛蟠听了,眼神一闪,心道果然如此,眼底突然一闪而过几分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