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坊。
夏家府邸内,正传来了欢声笑语。
只见夏夫人陪着王熙凤在府中后院中走动,一边走一边说笑着。
此前因为铁槛寺一事的缘故,让王熙凤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不过,荣国府中,终究是以贾母为首,在贾母的撑腰下,王熙凤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势头,也让她在贾母面前,更为谄媚讨好了。
原本因为此前出现了不少事情的缘故,王熙凤都忘了,夏家邀请她过府闲谈的事情。
还是夏夫人再一次邀请,王熙凤这才施施然地来到了夏家。
“哎呀,奶奶来咱们夏家做客,真是让咱们家蓬荜生辉啊,早就听闻琏二奶奶的威名,如今总算见着了。”
夏夫人在一旁陪笑着,让王熙凤听了十分开心,回了几句后,二人一起来到了一间正房内。
这时夏金桂也出来相迎了,虽是笑容满面,却带着几分高傲,王熙凤一眼就看出来,心下微微不喜。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还是露出了几分笑容,算是打过照面了。
夏夫人让人给王熙凤上了茶来后,便明说自己的心思:
“奶奶或许不知,我们家和你姨母家是一样的,都是皇商起家,当年还多亏了他们薛家,才有咱们家如今的样子。”
“说起来也不怕奶奶笑话,薛家刚进京时,和咱们家起了一点误会,虽然后来总算是结开了,可如今却如同横在两家之间的刺一般。”
“今日请奶奶来,一来是想让奶奶从中说和,二来嘛……”
说着,夏夫人看了看自己女儿,随即这才接着说道:
“我们家的情况,想来奶奶也知道一些,想要在京城找一合适的人家,属实为难。”
“但这薛家大爷,和我这女儿却十分匹配,故此,也想着请奶奶从中撮合,就算没有成,也无关紧要,我们夏家依旧承奶奶的情。”
王熙凤一边听,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夏金桂,以她的眼光看来,这夏金桂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若是娶回去,家中还不知会闹腾成什么样呢。
不过,王熙凤自然不会替薛家着想,更何况,她眼中的薛蟠就是一个大傻子,能娶了一个正经媳妇已是不错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王熙凤知道,夏家很是富有,如果她能将这一事情弄好,少不得有银子拿。
上次因为铁槛寺的事情,王熙凤挨了一顿批,不仅钱没捞着,还狠狠地受了刺激,正想着挣回自己的颜面呢。
想了想后,王熙凤便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么个事情,就请太太放心,说来都是好事,想来薛家表弟,也能想通透明白的。”
夏夫人见她回答得如此利索,笑容更甚了,不过很快就凝固了,因为王熙凤又话锋一转:
“不过,你们可能不知,我那表妹,正要去宫内侍选呢,若是被选上了才人陪读啥的,那我也没什么把握了。”
夏夫人听了这话,笑容瞬间凝固,过了片刻,这才恢复,又接着笑道:
“奶奶真是说笑了,这宫内侍选哪有这么容易能选上的,我儿此前也去了,还没到终选,就被送出来了。”
王熙凤这么说,其实就是想告诉夏夫人,要撮合两家的婚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得看夏家有多少诚意。
夏夫人的话才刚说完,王熙凤便笑着说道:
“说的也是,侍选可没这么容易,咱们贾家倒早有一妹妹入了宫去了,如今连个信都没有呢。”
夏夫人听出了言外之意,朝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这丫鬟会意后,走了出去,没一会便端着一个盘子进来,里面摆着十张银票。
王熙凤一看上面有十张银票,内心轻跳,眼神发亮,心道这次倒是来值了。
可当夏夫人将盘子接过,推到她面前时,王熙凤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因为这些银票的面额,竟然只有一百两。
夏夫人却犹未看到她的神情变化,而是笑呵呵地说道:
“奶奶,这里是一千两银票,还请奶奶笑纳,若是奶奶能将此事办妥,夏家定还有厚报。”
王熙凤原本见这些银票才一百两的面额,心中不喜,可听了夏夫人的话后,心里又突然活络了起来。
因为银子的事情,王熙凤正焦头烂额,若是换做此前,拿一千两银子来就想让她这个荣国府少奶奶办事,那也太瞧不起她了,恐怕想都不想就会拒绝。
可自从上次铁槛寺的事情出现后,如今她可缺银子得很。
加上夏夫人说,事情办成后,还有‘厚报’,王熙凤便觉得,这件事情办成,她最少也能拿二千两银子,还是挺划算的,反正不过是说句话而已。
于是,王熙凤便半推半就地将这些银票都收下了,又笑眯眯地回道:
“太太请放心,这事我回去后就去回说,虽不敢打的包票,却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说话间,王熙凤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夏家不直接拿一千两的银票面额出来,而是拿一百两的面额银票了。
因为一千两就只有一张,而一百两显得多,也显得十分重视和大气一样。
这让王熙凤内心直撇嘴,心道这夏家也真是小气到家了。
不过,心里这般想,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毕竟此时,夏家也算是她的‘金主’了,得罪不了。
夏金桂一直在冷眼旁观,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她能感受到王熙凤身上的强势,让她内心不由得跟着强势起来,不想因此而落入下风。
不过,眼看着王熙凤将自家准备好的银票收下,夏金桂便瞬间满心鄙夷,心道,还不是被银子收买的人,什么国公府少奶奶,也不过如此。
随即,看着王熙凤离开了,夏金桂便朝着夏夫人,撇嘴说道:
“娘,看来这位琏二奶奶也是见钱眼开的人,她办事能行吗?”
夏夫人听了,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过了一会这才轻叹道:
“无所谓了,只要她能办成,管她是怎样的人,况且,若你嫁进薛家,此后还会和她打交道的。”
夏金桂听后,微微撇嘴,也不再多说。
就在此时,一个管事匆匆来禀:
“启禀太太,内务府最新下派的香料采买的名单上,没有咱们家!”
夏家母女听了这话,皆是满脸惊诧,瞪大眼睛看着这管事。
过了好一会,夏夫人这才问道:
“你是不是看错了?咱们夏家一直都是桂花香料的采买之家,这次怎么会没有咱们家?”
这管事从进来到现在,一直低着头,似乎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样。
听到夏夫人的询问,立马回应:
“回太太的话,小人亲眼所见,而且小人也觉得奇怪,问了内务府的太监们,确实如此。”
夏夫人闻言,脸色大变,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平日里夏天冰敬,冬日的炭敬,咱们夏家哪一样落下过?”
“如今,竟然连采买的名额都不分了,真是狗吃主人心肝,没一点良心!”
气归气,夏夫人还是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否则,平白无故地,为何要取消她们夏家的名额。
便朝着这管事问道:
“你可有打听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这次没了咱们夏家的份?”
这管事早知会有如此问的时候,毫不迟疑地回道:
“回太太,小人打听清楚了,那主事太监张书义说了,是因为咱们家送的银两少了,惹恼了大总管易敬。”
“又说上次咱们家的桂花送得太慢,差点耽误了时辰,易敬十分恼怒,所以便将咱们夏家的名额给划去了。”
夏夫人听了,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贪得无厌的死太监,上次不过是迟了一点点,竟然就这么不讲情面,何况上次还孝敬了他五百两银子,他还想怎么样?”
夏金桂在一旁,跟着煽风点火:
“娘,管他什么大总管,咱们家做了这么多年的桂花生意了,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咱们直接去闹,看他这个什么大总管有什么脸面见人。”
夏夫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尴尬,内务府大总管,在内廷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太监。
她们私下里骂一骂也就罢了,若真是去闹,恐怕还没进内务府,就被赶出来了。
就在夏夫人不知该如何接话时,这管事又说道:
“夫人,小人还打听到一件事情,这次内务府采买香料,最大的一家,是薛家,一下分了五十车的任务!”
夏夫人听了,张了张嘴,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惊诧了。
一旁的夏金桂没有夏夫人反应如此大,皱眉冷笑:
“五十车?内务府还不如将香料采买的任务全部交给薛家算了!”
管事的一直低着头,苦笑道:
“小人也是这么说,以往谁家能得三十车的任务,都已经是和内务府很亲近的关系了,这次薛家一下子就分有了近八成的任务,其余各家皆是一车两车的,甚至于咱们家连分都没分到。”
夏夫人突然惊醒过来,转首看着夏金桂说道:
“儿啊,这可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薛家的不就是咱们家的么?”
夏金桂原本还是皱着眉头的,一听这话,也立马笑了起来:
“哈哈,娘你说的没错,这薛家的就是咱们家的。”
“我倒是期待刚刚的荣国府少奶奶,可以办成娘交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