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对出的下联,巧妙地化解了危机,可对于贞康皇帝来说,这无疑是最差的结果。
脸色阴沉,盯着薛蟠看了看后,平静地说道:
“这次算你再次对,朕还得再考你一联……”
话还没说完,纬纱之后的凤仪女皇就打断了:
“够了!刚刚的两联还不够说明他的才华吗?竟然还要接着出对?”
“别以为你什么心思,大家都不明白,如果你执意要出,那好,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你能对我做什么!”
贞康皇帝前两出的个上联,可谓是步步紧逼,尤其是第二个上联,更加明确地表明了他的心思。
凤仪女皇知道,第三个上联恐怕就是直接对她的指责了,她必须要阻止,否则,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他们皇家的脸面恐怕就要全无了。
贞康皇帝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心里却十分不甘心,只觉得自己这一次输得太多了。
就在这时,忠王劝说道:
“皇上,老臣以为,这两个对子,已经足够说明薛蟠是有才思的,那揭举他舞弊作假的人,是无事生非。”
贞康皇帝目光又来到了忠王身上,见他躬身低头的样子,知道他是向着凤仪女皇和薛蟠的,内心十分不满。
思索了一会后,淡淡地说道:
“对联可以不必再对,但还得现场再作一首诗。”
眼见贞康皇帝不再让薛蟠对对子,而是当场作诗,凤仪女皇也无话可说,变得沉默起来。
薛蟠听了,更是只得恭敬应承。
眼下他内心十分复杂,他被迫卷入到了双皇针锋相对之中来,就因为郭洲的揭举。
最开始,薛蟠猜不透唐武炎为何要让人故意揭举他舞弊作假。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唐武炎险恶用心。
牺牲一个可有可无的郭洲,让他卷入到双皇对峙当中,这一招不可谓不阴险。
面对贞康皇帝和凤仪女皇两人,薛蟠必须要做出选择,而且因为他是四大家族里的人,早就被打上了旧太子派,不属于贞康皇帝这一派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薛蟠就没得选,他必须要无条件支持凤仪女皇,反对贞康皇帝。
这也让薛蟠知道唐武炎的用意有多深沉了,竟然让他不得彻底得罪贞康皇帝,再无回旋的余地。
同时也让薛蟠明白唐武炎果然没有表面那么浮夸无知,不仅不无知,反而十分有心计。
就在薛蟠暗自心惊之时,贞康皇帝再次开口了:
“就以‘雪山之巅’为题,作一首五言律诗,朕给你两炷香的时辰。”
听到贞康皇帝的题目,众多王公大臣皆是惊骇不已,这题目也算是一种明示了,似乎也有向他们这些大臣表明某种态度的意思。
而薛蟠听了,也和众人一样,知道贞康皇帝这是步步紧逼,直到这时,已经开始‘亮剑’了。
表面上雪山之巅看不出什么玄妙之处,可仔细一想,在雪山的最顶峰,肯定是高处不胜寒,还有几分‘孤独求败’之意。
贞康皇帝这是借雪山之巅,来告诉凤仪女皇,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随时可以来一场‘对决’。
这让薛蟠不由得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脑海里开始思索着,该用怎样的打油诗来应对了。
纬纱之后的南宫妤此时也是提心吊胆的,原本见薛蟠对出了第二个下联,她还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贞康皇帝接着直接又出了一个让人惊骇不已的题目,南宫妤觉得,就算让她来以这个题目作诗,恐怕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妥当的字词来拼凑。
一旁的凝玥公主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至于为何紧张,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南宫妤的情绪变化,亦或许是因为她看懂了薛蟠对出的第二个下联,更或许她想到了其他的……
而在校场内,众多才俊公子都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眼下有人因舞弊作假而被皇帝和太上女皇召见。
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着结果,也互相在打听,此人到底是谁,又为何会被人揭举?
还有一些人心思开始活跃起来,觉得这样也算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
至少可以在贞康皇帝和凤仪女皇面前展露了一下风采,更让凝玥公主近距离多观察观察自己啊。
就在这些人准备效仿之时,突然传下来消息,说是贞康皇帝为了验证被揭举舞弊之人的文采,当面出了两个对联。
待众人看到贞康皇帝出的上联后,皆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明白这对子可不好对,瞬间让那些心思雀跃之人,打消了靠揭举舞弊来露脸的想法。
紧接着,众人又得知,贞康皇帝还出了一个雪山之巅为题,让作一首诗来,还必须在两炷香之内作出来。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如果仅以‘雪山’为题,或许算不得什么,却偏偏是雪山之巅,似乎充满了帝王的气概。
不少才俊皱眉思索了一会后,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只觉得若是让他们来做,这个题目也是极难的。
更别说,还有像谢光海这样的聪慧之人,已经看出,这题目,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题目,更像是‘催命符’!
稍微知道一点朝堂之事的,都知道,贞康皇帝和凤仪女皇似乎面和心不和,眼下这个题目,似乎意有所指,不由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就在所有人都在着急等待之中,两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过了。
这时在高台之上,包括贞康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直盯着薛蟠,眼见薛蟠一点动静都没有,贞康皇帝脸色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就在这时,有内侍提醒两炷香时间到了,贞康皇帝立马呵斥:
“薛蟠,两炷香时间已经到了,你还没想出来吗?”
众人听了这话,知道贞康皇帝已经发怒了,纬纱之后的南宫妤,此刻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睁大眼眸,死死地看着站在中间的薛蟠,心里期待着薛蟠可以安然渡过危机。
就在这时,薛蟠躬身回话了:
“回皇上,微臣已经想好了,只是不知是该直接读出来,还是写在纸上。”
贞康皇帝听了,恼怒地看了一眼薛蟠,他还准备直接让人将薛蟠带走了,可没想到,薛蟠竟然是因为不知用什么方式来作诗。
狠厉地瞪了薛蟠一眼后,贞康皇帝挥手:
“给他纸笔!”
便有人端着笔墨纸砚上来,薛蟠拿起笔来,就开始在纸上写起了他想到的诗作。
其实他也是刚刚才想好诗词,前世的他所知道的打油诗不多,想要自己短时间创作一首出来,也没那么简单。
故此,薛蟠一直在搜刮肠肚,尽可能地想出词语来凑到一起,而且还要应对贞康皇帝所出的题目。
可越想越是着急,直到两炷香时间结束,薛蟠都还没想到一首完整的诗。
这时候的薛蟠压力骤增,内心沉到了低谷,已经想着,自己会被人带走的画面了。
可就在贞康皇帝不满地询问他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几句话,让薛蟠瞬间有了应对的底气,便故意说自己不知以何种方式来作诗。
从他上来开始,他就已经被迫站队,站在了贞康皇帝的对立面,所以这时候薛蟠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没一会,薛蟠便写完了,将笔放下后,恭敬行礼,站在了一旁等待结果。
有内侍将薛蟠写的诗作送到贞康皇帝的面前,贞康皇帝脸色发青,接过了纸张便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一径穿林入,千峰拥翠微。
雪花飞不尽,长空日月寒。
风霜欺短鬓,岁月白青丝。
莫问今朝事,乾坤定自宽。”
看完薛蟠所作的诗词后,贞康皇帝脸色大变。
实在是薛蟠的这首诗,正好契合了他出的题目‘雪山之巅’。
上阙两句,说的是雪山,下阙两句说的就是‘雪山巅峰’了,而且还表明了,即便站在雪山巅峰,一样会变老,也让告诫站在雪山巅峰之人,所有的事情,皆在乾坤定论当中。
这一首诗,让贞康皇帝怔然了许久,脸色从最开始的大变化,到逐渐的平稳。
底下一众王公大臣见状,皆是不明所以,还以为薛蟠的诗作得很好,让贞康皇帝也震住了。
过了好一会,贞康皇帝才将纸张递给身边的游全,让他念出来。
游全自然不敢违逆,扯着嗓子,将薛蟠所做之诗念了出来。
众人闻言,也皆是面露几分惊诧。
纬纱之后的凤仪女皇,再一次拍手称快,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拍手称快了,足以让众人惊愕甚至是骇然。
毕竟此前的凤仪女皇,很少会夸赞他人,更别说如此明显的夸赞了。
“好,不愧是薛公后人,才华横溢,文采斐然!”
“这下可还有人质疑他,是舞弊作假的?”
只听凤仪女皇开心地质问道。
众人皆明白,凤仪女皇这质问就是针对贞康皇帝而问的,自然没一人敢回应。
贞康皇帝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来人,将那诬陷薛蟠的郭洲打入大牢,重刑伺候,没朕的允许,谁也不准去见他!”
又看着薛蟠,满眼复杂,咬着牙说道:
“至于薛蟠,确有才华,着其继续文比!”
薛蟠听了,恭敬地行礼,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走下台去,一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