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听到薛蟠饶过自己等人一回,于姨娘却没有善罢甘休,直接哭着跑去灵堂里哭灵了。
在后院休息的林黛玉听到外头有动静,便问身边的丫鬟紫鹃:
“紫鹃姐姐,外头怎的听到于姨娘她们在哭喊什么?”
紫鹃先探头去听了一会后,回来回道:
“姑娘,不过是她们在替老爷哭丧而已,你就别多心了,好些歇息。”
林黛玉心思聪慧,倘若紫鹃不这么说,她或许还真未必会多想,可偏偏紫鹃变着法来安慰自己,林黛玉便明白定有什么事情。
最主要,她知道于姨娘她们三个不安分,表面上关心着林海的病情,可背地里开始考虑后路。
对于这三个姨娘,林黛玉自然是没有一点好感的,自从她母亲仙逝后,她就去了荣国府,眼下才回来,对这三个姨娘自当没什么情谊所言。
不过是看在她们是林海的妾室份上,对她们多为尊重,有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林海丧事过了,都散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因此,紫鹃刚说完,林黛玉便挣扎着起身,往外头而去。
紫鹃见状,愣了一下,随后神色微变,也紧忙跟了上去,又急忙将在一旁打盹的雪雁等丫鬟都叫了起来。
而外面的薛蟠此刻正皱眉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事会让林黛玉知道,便担心林黛玉面子上会过不去,正思索着对策。
“兄长,出何事了?”
就在这时,林黛玉披着一件外套,来到了薛蟠身边轻声询问。
薛蟠惊醒了过来,目光立马来到了她的身上,见其柔弱憔悴,发髻微乱,嘴唇都有些发青,便知道林黛玉正因林海去世而伤心导致,心疼不已。
小声安抚道:
“没什么事,一切都好得很,妹妹快进屋去吧,这里有我。”
林黛玉却微微摇头,正准备继续询问什么时,只听隔壁的灵堂内,传来了于姨娘三人的哭喊声。
“老爷啊…你快看看,如今你一去了,外人就来抢夺你的家产了啊……”
“大家都评评理,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来安置林家的事情,老爷不过是找他来见一面,没曾想却是引狼入室!”
“诸位大人啊,你们都是老爷生前的至交朋友,眼下老爷尸骨未寒,看在此前的情谊上,请各位大人做主啊!”
“……”
林黛玉听了这些话,气得白皙俏脸涨红,双手紧紧地攥着秀帕,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气极了。
薛蟠原本就担心她知道此事后,会有激烈的反应,眼下见她如此,颇为自责,急忙劝说:
“妹妹,别听她们在那胡说,都怪我,早该让人打发了她们走的,妹妹息怒,气坏身子,可就万万不好了。”
又劝她回屋去休息,正巧这时紫鹃等丫鬟也都追了出来,薛蟠便让她们搀扶林黛玉离开。
可林黛玉却突然坚定地说道:
“兄长,我知道你有所顾忌,是因为她们三人是爹爹的妾室,既然她们说你是外人,那我亲自去处置,她们就无话可说了!”
说着,甩开了紫鹃伸出来的手,急冲冲往灵堂而去。
薛蟠见状,神色微变,皱了皱眉头后,也紧忙跟上。
…
灵堂内,因为于姨娘三人突然闯进来大喊大叫,引来众人围观,其中还有一些广陵城的官员,见此皆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林黛玉脸带寒霜,冷然地走了进来,看到跪在林海棺椁前,大哭的三人,眼中闪过几分冷色。
先来到灵前,恭敬上了香后,这才冷冷地说道:
“三位姨娘,我敬你们是姨娘,才对你们好言好语,没成想,爹爹刚刚去世,你们不思替爹爹守灵,却在这里大喊大闹,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你们还要点脸吗?”
于姨娘三人见林黛玉出来,劈头盖脸地就指责她们,一个个脸色皆是极为难看。
领头的于姨娘,接过话:
“姑娘,不是我们三人大吵大闹,实在是薛蟠一个外人,替老爷操办丧事,明摆着要来夺咱们家的家产了。”
“姑娘,你年纪轻,不知人心险恶,这薛蟠狼子野心,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话音刚落,薛蟠也从外头走了进来,一众官员见状,纷纷过来弓腰行礼,谄媚讨好。
薛蟠皱了皱眉头,挥手让他们退下,又来到林黛玉身边,默不作声,但态度很明显,是给林黛玉当坚实的后盾。
林黛玉感受到薛蟠的心意,冰凉的内心竟一阵暖流涌动,凝望了薛蟠一眼后,只觉得心里十分踏实,也感觉到了身边传来的无名力量,让她觉得自己底气十足,再无后顾之忧。
“于姨娘,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是年龄小,却不是傻子,是我亲自替爹爹送终的,爹爹的遗言,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不过是爹爹的妾室,我自然不会跟你们说,不过,你们既然质疑薛大哥的心思,我便在这里说一说爹爹的遗言。”
有了薛蟠在自己身边,林黛玉更为有底气了,说话时竟也带着几分威严,让人不敢质疑。
于姨娘三人听了林黛玉说的‘遗言’后,自然是不相信的,只见其一边哭,一边劝说:
“姑娘啊,你说的,我们大家都没听到,是不是真的暂且不提,老爷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外人?”
“你不要被薛蟠给骗了,他就是来谋夺林家家产的!”
话音刚落,一个官员站了出来,斥责道:
“大胆刁妇!三番五次地编排驸马,真是好胆!”
“你可知,薛驸马是出自金陵薛家?可听过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说法?说的就是薛驸马家。”
“林大人留下了多少家产我不知道,但想来是绝对不够薛家多的。”
“更别说,如今薛驸马贵为当朝驸马,圣人最疼爱的公主,凝玥公主的夫君,你是说他贪图林家的家产?”
这话一出,于姨娘神色大变,惊骇地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讷讷无言了。
这时另一个官员看到了机会,急忙跳出来指责:
“我看你这刁妇,真是不知好歹,胡乱攀咬,还敢编排驸马,罪无可恕!”
说着,又急忙向薛蟠请示:
“驸马,下官请求将此等三个刁妇带回衙门,定好好严惩!”
于姨娘三人这才惊醒过来,这些前来吊唁的官员,哪里是冲着林海来的,原来都是为了讨好薛蟠。
这时三人已经是追悔莫及,心中骇然到了极点,惊恐地看着薛蟠,生怕薛蟠立即下令让人将她们抓走。
薛蟠则冷冷地看了看于姨娘三人,又转头看着林黛玉,轻声问道:
“妹妹,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林黛玉听了这话,心下一颤,微微抬眉,看着薛蟠,一时间感触不已。
薛蟠明明可以自己私下处置了于姨娘三人,却一再退让,就是为了照顾她的颜面,眼下更是将决定权交于她。
迟疑半响后,回道:
“兄长,念在她们还是爹爹的妾室份上,饶过她们吧,按照爹爹的遗嘱,打发她们走就是。”
薛蟠听后,微微点头:
“嗯,那就按妹妹的心意办。”
说完,又看着于姨娘三人,冷然说道:
“林妹妹心善,不愿你们受苦,本驸马也看在林妹妹的面上,前面的一切,再不追究。”
“按照林世叔临终前托付于我的话,说是给你们三人一人一万两,拿了银子,便请离开林府。”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准备好的银票用盘子端了进来,可让人奇怪的是,竟然只有两份,也就给了另外两个姨娘,没有于姨娘的份。
这让于姨娘很是不解,事到如今,她也明白,自己和薛蟠身份差距太大,薛蟠只需一句话都可以让她脑袋掉地,再不敢奢求什么,只想着拿着这一万两银子离开也就罢了。
可眼下,薛蟠却似乎没有替她准备银两?依旧不打算放过她吗?
一旁的林黛玉也有些疑惑,转首看着薛蟠问道:
“兄长,怎的还缺一份?”
心善的她,还以为薛蟠没有准备这么现银呢。
薛蟠则回了她一个眼神,随即冷然说道:
“于姨娘,本驸马原本不想跟你过多计较,毕竟林世叔尸骨未寒,正值发丧期间。”
“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闹腾,本驸马多次警告,你却依旧不听,既然你自己都不珍惜,那本驸马又岂能容你安生?”
说着,朝外头喊道:
“来人,带那林管家来!”
外头有人应了一句,没一会,就将那夜刁难薛蟠的林管家带了进来,只见他已经被捆住了手。
薛蟠则接着冷然吩咐:
“押着他,跪下来磕头!”
林黛玉见状,猜到了几分,急忙担忧地看着薛蟠:
“兄长,这等丑事,还是别……”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蟠打断了:
“妹妹,对待这样的狗男女,何必给他们留什么情面,我最开始也是和妹妹你这么想。”
“可越是宽容仁厚,他们反倒越发的放肆,无所忌惮,事后恐怕还会反过来说咱们的不是,既然如此,何必客气!”
说完,便指着于姨娘,以及被人押着向林海棺椁磕头的林管家,呵斥道:
“诸位不知,这对狗男女,竟然趁着林世叔病重,早早勾搭在了一起,二人更是密谋着谋夺林家家产。”
“为此,他们二人便下了闭门谢客的指令,好趁着林世叔去世后,立即掌控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