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府。
在一间客厅内,忠王正和曾德轩攀谈着。
只听曾德轩说道:
“既然薛驸马和王爷已经有了这样的共识,下官自当竭力相助。”
忠王点了点头,笑道:
“如此甚好,本王还奇怪,薛驸马为何要引见曾大人你,竟然还有这番渊源在其中。”
曾德轩跟着附和了一句,又说道:
“王爷,既然如此,那咱们清流自当以王爷的意思为主,不知这江南节使,王爷推举谁?”
忠王沉思了一会后,回道:
“吏部尚书孙建璋推举的人是京兆府府尹席章营,此人曾和薛驸马有过交情,本王觉得可派其南下,最为妥当。”
曾德轩听后,也不迟疑,跟着点头:
“如此,下官知晓了。”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
“席章营擢升为江南节使,那王爷觉得,京兆府的府尹之位,谁来接任更好?”
话音刚落,忠王便笑了起来:
“曾大人,你难道忘了,现任京兆府同知就是薛驸马啊!”
“席章营南下接任江南节使,京兆府正好可交给薛驸马。”
曾德轩听了,先是惭愧一笑,可随即却皱起了眉头:
“王爷,直接从同知跨越到府尹,怕是会遭到众人的反对,毕竟京兆府府尹可是正三品大臣,而同知才正五品上,就算升也还有个府丞在呢。”
忠王则摆了摆手:
“无妨,这次薛驸马南下,帮助圣人控制了整个南边,和老六有了正式抗衡的资格。”
“更别说,薛驸马还是她的女婿,本王猜测,当初她让薛驸马成为京兆府的同知,就是为了让其接手京兆府的。”
说到这里,忠王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曾德轩,见其满脸恍然,又接着说道:
“京兆府不同于地方的府治,最是能锻炼施政为官的地方,圣人为了培养薛驸马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至于你说,会有人觉得这样升迁不合规矩,惹来众人反对,那大可不必担心,京兆府历来就有皇室宗亲兼任的情况。”
“薛驸马作为圣人最信任的女婿,接任京兆府,可不用在意品级的高低。”
曾德轩听到这里,这才反应过来,薛蟠虽然不是正经的皇室中人,但却是宗亲驸马,只要沾上皇家的名头,升任自然不用在乎官场上的升迁规律一步步往上升。
甚至若得上位者宠信,一步登天,直接成为大都督,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身份的差异,所产生的各种差异,薛蟠既然是驸马,自然不用在乎太多官场的规矩,他只需要保持皇宫对他的信任就行了,平步青云是必然的。
更别说,如今的架势,凤仪女皇有意培养薛蟠成为自己的‘话事人’,薛蟠又替她立下了大功劳,这其中的情分,自然不是一点规矩可以束缚的。
曾德轩想到自己去年见薛蟠时,薛蟠还一介白身,眼下转眼间,已经富贵朝天,官阶直接就追上了自己,不由得有些感慨,薛蟠还真是大运加身之人。
就在这时,唐韬从外面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待看到还有客人在后,便立马收拾情绪,给忠王请礼,又向曾德轩问好。
曾德轩自然认得唐韬,知其是眼下忠王府的世子,忠王的接班人,因此不敢有任何的不敬,又跟着夸赞了唐韬几句。
忠王却看到了唐韬是愁眉苦脸走进来的,知其有事要说,便和曾德轩客气说了几句,曾德轩会意,主动告辞。
待曾德轩离开后,忠王皱眉问道:
“出何事了?见你愁眉不展的样子?”
唐韬眼下也是没办法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扛不住的,更别说,事情也瞒不住,只得一五一十地向忠王诉说起了自己的烦恼。
忠王听完,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唐韬!你是不是傻了?这样的局都看不出来?”
忠王也是气极了,方才喊出了唐韬的全名。
唐韬心里瞬间崩溃,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苦着脸道:
“祖父,孙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听到那陈如达夸了几句,就二话不说答应了,当时根本没多想。”
忠王憋红了脸,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厅内来回走动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呀你,平日里见你还算聪慧,为何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来,唉!”
听到忠王的唉声叹气,唐韬便知他对自己很是失望,越发低垂头首了,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忠王这才平静下来,复而坐下,瞪大苍老的眼睛,看着唐韬,问道:
“眼下对方怎么说?”
唐韬微微抬头,回道:
“京营提督唐鹰说,陈如达既然不见了,那么就要我这个担保人赔偿全部,总之大通钱庄的银子和京营无关,他们没有收到任何银子,一切都是孙儿和陈如达的事情。”
忠王听了这话,突然听到了一丝的不对劲,紧盯唐韬,询问:
“韬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夫?”
忠王在朝堂上屹立多年,已经经历了三任皇帝,算的上是三朝元老了,对某些事情的敏感程度自然极高。
一听唐韬说起了京营提督唐鹰来,忠王就下意识觉得不对,因为这个时候,出现京营提督缺军饷,却向钱庄借,这件事情太诡异了。
就算以往国库再怎么空虚,军营的军饷也不可能由将领自己去和钱庄借,没有哪个钱庄有这样的实力,也没有哪个钱庄敢借。
可眼下这件诡异的事情,还真就发生了,彻底冷静下来的忠王突然嗅到了一丝丝的阴谋的气息。
听到忠王质问,唐韬眼中下意识闪过几分惊慌,不过很快就稳定了心神,依旧满脸苦涩,恭敬回道:
“孙儿又岂敢隐瞒祖父,孙儿所知的都说出来了。”
忠王发现不对后,对唐韬所言不再相信,挑了挑花白的眉头,冷笑:
“是吗?那你想让老夫怎么做?”
这话让唐韬一时间愣住了,他也没想到,忠王竟然会这么询问。
过了好一会,唐韬这才硬着头皮说道:
“祖父,此事就是大通钱庄故意陷害孙儿,而大通钱庄背后的东家是忠顺王。”
“因此,孙儿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情,就是忠顺王故意做局,陷害孙儿,又可白得三十五万两银子。”
话到此处,忠王满脸狐疑地问道:
“三十五万两?这个数目如何得出来的?”
唐韬听后,瞬间语塞,好一会才低声回道:
“这个孙儿就不得而知了,这是陈如达告诉我的数目。”
忠王越听越觉得蹊跷,接着问:
“那你可派人找了陈如达?”
唐韬这下再无迟疑,立马回道:
“当知道事情发生后,孙儿立马就派人去找了,可陈如达一家人都不见了踪影,听人说,早几日就出城了。”
忠王听后,不再追问,眯了眯眼睛后,问道:
“既如此,你打算让老夫去指责忠顺王吗?”
眼见忠王不再追问,唐韬心里长松一口大气,又听到询问,低头回应:
“孙儿不孝,竟做出这般愚蠢之事,累祖父操心,不过孙儿眼下也是没办法了,只得求助于祖父您。”
“还希望祖父可以在朝会上当面质问忠顺王,为何他要借银子给军营,难道国库已经发不出军饷了么?”
“眼下这件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通钱庄的东家是他忠顺王,摆明了想要讹孙儿三十五万两白银。”
“陈如达已经畏罪潜逃,就是最佳的证明,孙儿也是愚蠢,一时间信了他的话,给他们做了中间人,请求皇上彻查清楚。”
“更重要的是,京营原属朝廷的军队,缘何要去向大通钱庄借军饷来发?忠顺王到底是做什么?他是想借此来收买京营的军心吗?”
忠王一边听,一边面露几分欣慰之色,听到这里,他若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也是白活这么大的年纪了。
不活,一想到唐韬将自己这个祖父也算计在其中,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沉默了一会后,忠王问道:
“韬儿,这番话是你自己所想,还是别人让你说的?”
唐韬闻言,眼底再次出现了惊慌之色,好在这会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很快就安稳了下来,沉稳地回答:
“回祖父,自然是孙儿所想,忠顺王简直欺人太甚,欺负孙儿年幼无知,欺负孙儿不知世间苦恶,轻信他人,简直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忠王听了这话,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知耻而后勇,忠顺王敢如此欺你,老夫就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唐韬见他突然发笑,和最开始在阴沉着脸色,在屋中来回走动时完全二致,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忠王到底什么心思。
可就在他不明所以之时,忠王突然收起笑容,问道:
“那万一大通钱庄里面没有三十五万现银,又该如何?”
唐韬听了这话,想都没想就回道:
“祖父放心,大通钱庄前不久刚从南边收了三十五万两……”
话还没说完,唐韬边意识到了不对,立马改口:“是孙儿听人说的。”
忠王一听他说起南边,哪里还不知这一切是谁指使唐韬做的,闭了闭双目后,再次睁开时,眼中闪着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