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能料到这家伙居然拿死侍的尸体当成掩护,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刻突然朝橘政宗偷袭而去。
简直就像历史里那场特洛伊之战里,没有人能料到敌军会藏进木马里,爆发的攻势让人猝不及防。
忽然诈起的死侍尸体将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的火力全部吸引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无暇顾及那道疾窜的黑影,就连橘政宗自己也十分错愕。
观世正宗的刀锋划破空气,似乎裹携着赫赫风雷,长刀画出惨白的弧线,美妙得如同少女的眉形,刀身因为极速而斩出成条的残影,这把名刀几乎已经被挥到它能斩出的极限。
杀机似山一般沉重,像是倾倒的峰峦,狠狠朝橘政宗碾压而来,让这位蛇歧八家前任的大家长都感到窒息,灵魂深处都止不住颤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橘政宗几乎没法移动自己的身体,他狠狠地咬下舌尖,痛楚让他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反应力突破了极限,生死之际,他抽出垮在腰间的古刀,终于是在观世正宗的刀锋临头落下的前一刻,挡在了自己的右眼前。
鲜血如荻花一样绽开,然后飞溅。
路明非的身影停在贵宾电梯的门口,原本站在门口的橘政宗则是控制不住往后踉跄一步,半只脚踩空,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幽深的电梯井里。
路明非血振,然后纳刀,刀锋上的血珠成条溅落在地板上,串成一条猩红的长线。
他是真正有动杀意的,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此刻动手,但是大敌就在眼前,几乎没有人能抑制住懵动的杀心。
好在橘政宗成功将他杀机凌厉的一刀拦下,证明这老家伙的确命大……让他暂时活下来才是对的,其实路明非心底也在害怕这老家伙会不会太不禁砍,被自己一刀毙命。
那绘梨衣和楚子航的血统问题可就麻烦了。
眼下的结果才是最让路明非满意的,让橘政宗这老东西暂时苟活着,暂时先在他身上收一点利息,看着老东西怒意汹涌的模样……这感觉比一刀砍死他爽多了。
橘政宗的世界黯淡了一半,他不可置信般的捂着自己的左眼,感受着从眉毛到下眼睑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他摸到了什么湿润粘稠的东西,拿下手掌,用仅剩的右眼去看……满手都是绯红淋漓的鲜血!
一条细长的血痕纵贯他的右眼,微微倾斜,上至眉峰,下至鼻翼……橘政宗没能完全抵御住路明非杀意凛冽的一刀,代价就是这道惨痛的伤口,以及被剥夺的左眼的视线。
痛楚、耻辱和惊恐……被路明非差点一剑斩杀,所有的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在橘政宗的心底砰然炸开。
他用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路明非,眼中的杀意像是滚水般沸腾,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耻辱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过,更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刚才那一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年轻人对他的剥皮蚀骨般的杀意,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年轻人的刀锋之下……以至于他现在还恍如隔世,握着古刀的手还在微微战栗。
“哎呀,政宗先生,真不好意思,刚才您让犬山家主和我交手,我一时间打上瘾了,看您也佩刀,就忍不住找您切磋一下,我原本以为您身为一家之主,剑术应该是很高绝的,没想到真的一剑就把您砍伤了。”
路明非用浮夸的语气做着毫无诚意的“道歉”。
“这种小伤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就像我们也没有介意你们蛇歧八家把我们扔在八千米的海底,面对铺天盖地的尸守群,对不对”
“路明非,对我们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出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樱井七海朝路明非厉声责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我反过来问你们才对吧。”说出这句话时,路明非瞬间变了脸色,脸上的皮笑不再,他冷眼望向樱井七海,“你们蛇歧八家算计秘党的三位专员,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从你们蛇歧八家对我们下达通缉令……不,从你们隐瞒高天原所埋藏的真相,把我们置于险境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视为蛇歧八家对秘党的反叛!”路明非朗声道,“战争已经打响了,不是么你们算计我们,最后还让我们逃出生天,那是你们窝囊,我能在你们的大本营砍废掉橘政宗一只眼睛,这是我的本事!”
“樱井家主你该不会自大到能用蛇歧八家的名号威慑住秘党吧你们挥舞毒鞭,而我们乖乖立正挨打”路明非撇了撇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能代表整个秘党么”樱井七海冷声质问,“就算是昂热校长亲自前来,也断然没有对我们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出手的道理,你只不过是一个二年级的学员而已,你搞得清楚如今的状况么”
“校长不对橘政宗出手只是不屑于对他出手而已,校长砸他车的时候你们敬爱的政宗先生敢反抗一下么”路明非轻轻摇头,“至于我能代表秘党么你有想过你问的是怎样愚蠢的一个问题么樱井家主,我看没搞清楚状况的是你吧”
路明非忽然抬起头来,声音有如雷霆般炸响。
“我们小组的组长是恺撒加图索,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加图索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秘党长老会的预备成员!”
“和我同组的组员是楚子航,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执行部王牌专业,部长候选人之一。”
“而我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新生代屠龙领袖,我闯过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入过大地与山之王的地下铁,我初入卡塞尔学院就屠杀了一只次代种,秘党委托给我的任务完成率是绝无仅有的百分之百。”
“所有的学生和教授乃至校长都认可我们代表着卡塞尔学院年轻的一代……”说到这儿,路明非冷冷地瞥了眼樱井七海,“而你居然问我能不能代表秘党……樱井家主,你脑子坏掉了么”
樱井七海脸色难看:“但这里是日本,是蛇歧八家的地盘,源氏重工不是能让你嚣张的地方!”
“是啊,日本是你们的地盘,但高天原需要我们来帮你们炸毁,事后你们还过河拆桥;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连自己的家里有死侍的事都被蒙在鼓里;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连自己家族前任大家长都保护不好”路明非说着说着笑出声来。
“你们日本人的思维逻辑还真是异于常人啊,这么多年依旧沿袭着这么强盗的逻辑,坦然地展露自己的恶,丝毫不引以为耻,似乎是理所当然。”路明非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樱井家主,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期待着,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你会用怎样一副表情面对我。”
樱井七海的眼神里是浓浓的不解,她完全听不懂路明非话里的深意。
和樱井七海交谈中的路明非忽然扭转整个身子,观世正宗像是长鞭一样朝橘政宗狠狠抽去,橘政宗挥出古刀挡住了路明非的斩击,但由于暂时还没能适应失焦的双眼,他没能及时察觉到路明非撩起的一只右脚。
“下一次我不会这么仁慈,只是斩掉你的一只眼睛就罢手……下一次我会砍下你整个脑袋!”路明非用只有他和橘政宗两人的声音低声吐出心声,宛若魔鬼的低诉,“不要忘记这种恐惧的感觉啊……蛇歧八家的政宗先生!”
路明非狠狠踹在橘政宗的腹部,橘政宗本就站在电梯井的边缘,被路明非踹过一脚后根本稳不住身形,不受控制地向漆黑的电梯井内栽倒。
路明非则是借着这一股力道腾跃向电梯井的上沿,对楼层内的两人说:“善意的提醒你们一下,这座电梯井的下面遍布着你们刚才斩杀的那种死侍,它们应该饿了很久……要来追我,还是要救你们的政宗先生,留给你们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樱井家主,政宗先生就交给你了,我试着用我的‘刹那’去追击路明非!”犬山贺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后,下一秒就付诸行动了。
樱井七海点点头,她跃入电梯井,顺着钢质的索道下滑,而犬山贺高速地踩踏着电梯井的井壁借力,看上去就像是在腾飞,没多久就追上了正在沿着钢索网上攀行的路明非的身影。
两人的长刀在漆黑的电梯井内碰撞,刀锋互相砥砺着,刀剑的清音响彻整个深纵的电梯井,仿佛上通天国,下至幽冥。
“犬山家主,你应该不为你们政宗被我砍伤来找我复仇的吧”路明非望着跻身而来的犬山贺问。
“我只有两个问题。”犬山贺盯着路明非,老人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那些死侍并不是被人从大厦外放进来的,而是一直就藏在源氏重工内部,对么”
“是。”
“这些事和政宗先生有关系么”
“有。”路明非点点头。
“我心中的疑虑终于解开了。”犬山贺眉心间那道化不开的“川”字终于松开,他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多谢。”
随着犬山贺的卸力,两道互相砥砺的刀锋终于分开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电梯井里,犬山贺的身影缓缓下落,而路明非的身影则是继续朝上方的楼层攀去。
……
源氏重工,影壁层。
矗立在恺撒和楚子航身前的事一副超级无敌巨大的壁画。
画面中,大地是荒芜的,万物凋零,烈焰和洪水肆虐着苍茫的陆地,拥有八颗脑袋的巨大怪物矗立在高天之上,它的每个脑袋都是一只狰狞的巨蟒,风云和雷电在它的周围搅动,它像是神明,又宛若魔鬼。
那是日本神话中最大的妖怪,八岐大蛇。
大地上是匍匐的人影,所有人都跪俯于地,不是朝向天空中的八岐大蛇,而是参跪最前方的三道身影,与其他灰色或黑色的人影不同的是,那三个矗立于悬崖之巅的身影是用血红的颜料染底,以黄金勾勒其轮廓。
居中之人戴着高高的羽冠,手持巨大的黄金权杖,**的女神从他的背后生出,女神手捧一轮灿金的太阳,金色的长发化作那人宽阔的羽翼。
他左侧的女人身披最原始的宽大的巫女袖袍,手持银白色的权杖,女人的右眼中含着一轮洁白的圆月,面容端庄而威仪。
右侧是一个威武的男子,头生牛角,峥嵘勇武,手持一柄修长的武士刀,刀尖直指八岐大蛇的头颅。
“居中的是天照大神,左边的是他的妹妹月读,右边的是传说中斩杀八岐大蛇的英雄,须佐之男。”楚子航指着壁画中居中的那位金边勾勒的人影说,“但这副画歌颂的不是须佐之男,这副壁画的主角是天照大神,蛇歧八家把这副壁画立在这么深的位置,其寓意是,拥有天照命格的人天生就是家族的领袖。”
“天照命”恺撒一愣,“蛇歧八家的天照命不就是那只象龟么怪不得那家伙一直不肯去法国卖他的防晒霜,说自己的肩上承担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不仅是责任那么简单。”楚子航将目光从整副壁画上收回,“天照命出生即是蛇歧八家的‘皇’,根据他们的记载,皇的血统不受血统阶级列表的制约。”
“不受制约”恺撒惊了,“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体内龙族的血统超过百分之五十了么但是血统一旦超过临界血限,混血种不就会变成死侍么”
血统阶级是卡塞尔学院成立后,对混血种血统强度的划分,根据混血种入学时经过“3e”考试的检测而将其天赋能力分类,大致分为“a”、“b”、“c”、“d”四个等级,除了某些极少数的人血统太过太过优秀,能够在入学既得到“s”级的评价……但是血统评级也不是绝对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