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确凿无疑的证据,酒德麻衣和恺撒却依然面不改色,好像输光了赌台上筹码的赌徒却仍有底气。
“是薯片妞,你知道薯片那妞有多八卦多烦人,她现在人不在日本,但是知道你把上杉家主聪高天原带走了以后,那妞非要嚷嚷着让我跟在你们身后偷录你们的亲密举动。”酒德麻衣先声夺人,“薯片那妞你也了解,我不答应她的心愿她就会一直烦我,还嚷嚷着要是路明非和上杉家主接吻的画面被她错过了,她就死在中东纷乱的炮火里。”
“薯片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说我还能拒绝么?我只能答应她了啊。”酒德麻衣唉声叹气的对路明非说,“我知道这么做对你和上杉家主很过分,但薯片妞毕竟是我认识那么多年的战友,我总不可能真的任由她去中东的战场上送命吧?”
“我承认我的确是去黑市买了一副望远镜,但我带着望远镜真的是抱着祝福的心愿,不过摄像机的确是楚子航放进车子后备箱里的,夏弥说她没办法亲眼看到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进展很可惜,所以让楚子航帮她记录一下。”有了酒德麻衣做示范,恺撒也有样学样,“还没等到店长批准事假,着急拉着我离开高天原的也是楚子航,你的师兄对你真的很上心。”
楚子航愣了愣,然后冷冷地瞥向恺撒,如果眼神能用来杀人的话,恺撒的人头现在估计已经绕着桌子滚了一圈了。
卡塞尔学院是谁传出的流言说这家伙公正又仗义来着?仗义的家伙会三两句话就把队友给卖了?诚然摄像机的确是楚子航放进车子后备箱的,他也的确是受到了夏弥的嘱托,没等到店长的批准就离开高天原也是他的主张……但你恺撒就什么都没做么?
仅仅是去黑市买了副望远镜?抱着祝福的心愿?
车不是你租的不是你开的么?偷窥的地点摩天轮不是你亲自挑选的么?偷窥的时候怎么还霸占着望远镜不舍得挪开目光?真正公正的人怎么会只揭队友的老底却对自己这些无耻行径只字不提?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绘梨衣的听力有多敏锐?”路明非叹了口气,他把一个小本子拍在桌上,这是绘梨衣用来写字的小本子,“整座梅津寺町小镇都在绘梨衣的领域范围内,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逃不过绘梨衣的耳朵,所以你们议论的有关于我和绘梨衣的内容,都被她给记在小本子上了。”
酒德麻衣和恺撒终于收起之前那副依然不惧的态度,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路明非身旁的绘梨衣,绘梨衣很配合路明非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酒德麻衣和恺撒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
路明非用“枉我把你们当兄弟”的目光扫过诸人,这次连楚子航都没来由的觉得心虚,三个混血种界最刺头的年轻人就像是犯了错等待老师惩罚的学生。
路明非故作失望的长叹一口气,忽然掀开面前桌上的小本子,正当恺撒几人以为路明非要对他们跟踪、偷窥和背后议论的不耻行径公开处刑时,原本表情严肃的路明非却忽然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们三个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路明非对着三人揶揄道,“唬你们的啦,绘梨衣可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她只是告诉我说听到了你们三个聊起了关于我们的话题,但她没有仔细听内容,其实在青梅街道的时候,绘梨衣就发现酒德麻衣了。”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即便像她这种拥有着顶级反侦察意识的资深女忍者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被对方察觉了,如果是彼此敌对的双方,自己这个追踪者从一开始就变成了落入敌方掌控的猎物……想到这里酒德麻衣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句,超级混血种还真是变态到让人无奈的生物啊!
料理店的老板端上了本地的特色菜,鲷鱼饭和火烤岬青花鱼,一同被端上桌的还有四杯店里自酿的烧酒和一杯果汁。
“大家都是好意,我明白,我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真的和大家生气啊,绘梨衣也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路明非率先抄起酒杯,冲众人举杯,然后,“这么多年,这么多生死关头都闯过来了,前几天勐鬼众的追猎还是诸位帮我和绘梨衣脱困,早就该对诸位说一声感谢了。”
几个人反倒被路明非这番郑重其事的感谢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纷纷举杯,把杯子里的烧酒一饮而尽。
趁着所有人饮酒的时候,路明非迅速抄起桌上的微缩摄像头和摄像机储存卡揣入口袋里:“一码归一码,我感谢诸位归感谢,我们的交情好归好……但是偷拍这种行为还是很无耻的啊,不提倡,这些证据我就没收了!”
恺撒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各自的表情都有些惋惜,毕竟他们的确是捕捉到了珍贵的画面,但又都无可奈何,因为的确是他们偷拍在前,这事儿他们不占理。
纯手工捏制的寿司和饭团被被陆续端上桌,和东京那些普遍用鹅肝和黑松露装饰的昂贵寿司卷不同,这里的寿司上点缀着橘黄色的蟹籽和樱花花泥这样很普通的食材,但颜色却很鲜艳,样式也漂亮精致。
刚才的岬青花鱼绘梨衣就吃的津津有味,现在尝过寿司更是露出惊喜的表情,在小本子上对路明非写“好好吃”,尽管绘梨衣平常当作食堂的那些米其林餐厅里的一道菜几乎都抵得上这里一整桌的价格了,但黑道公主似乎对这样地方小镇的特色小食更情有独钟。
“噢一洗!taty&nbp;food!”哪怕是加图索家的贵公子也忍不住感慨庶民的食物里也有极品的美味,他操着拗口的日语,对老板娘竖起大拇指夸赞,如金子般的灿烂笑容把年过四旬的老板娘迷得晕头转向。
“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临了,是么?”楚子航忽然低声问。
桌上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原本轻松和睦的氛围瞬间变得深沉下来,仿佛空气都无端的沉重了几分。
“是的,‘神’就要苏醒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总之很快。”路明非点点头,“空前的灾难即将席卷日本,这也许会是战争之前我们一起吃过的最后一顿安静的晚餐。”
“我说的不是‘神’,我指的是赫尔左格。”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在最终的决战,我们的敌人不是‘神’,而是达成了某个目标的赫尔左格博士,对么?”
路明非愣了愣,他深深地看了眼楚子航,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瞒不住你,师兄,你真的很聪明。”
“不,你对我们说起过赫尔左格,在你的叙述里看透了他所有的诡计,好像我们最终的敌人就只剩‘神’了。”楚子航摇摇头,“但这恰恰是充满矛盾的地方。”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子航,其他人也在看着楚子航,大家都在等待楚子航说出他的分析。
“你对赫尔左格很了解,对‘神’也很了解,你应该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赫尔左格或是找到‘神’,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楚子航对路明非说,“如果仅仅是在最后时刻阻止赫尔左格的计划,你没必要连夏弥和老唐也叫来日本。”
“你给我们的理由是赫尔左格那个混蛋不应该死的那么轻松,你要在他的计划接近成功的时候彻底粉碎他的所有阴谋,让他功亏一篑,让他坠入绝望的深渊。”楚子航摇摇头,“但这个理由委实太牵强了,你的性格一向很稳妥,你不会是仅仅只为了报复一个人而让所有人陪你一起承担风险的冒失者。”
“师兄,你了解我。”路明非点点头承认了,“我的确没打算让赫尔左格死在计划前,我不急于寻找‘神’,也没有杀死赫尔左格,是因为我要见证他的计划成功。”
“你的意思是,赫尔左格计划的最终目的不只仅限于‘神’的复活,是么?”恺撒忽然出声问。
“既然师兄问起来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向你们再隐瞒什么了,你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路明非的视线环视过恺撒三人,“首先从赫尔左格的计划说起吧,他是个极富野心的阴谋家,或者说疯子,他谋划了二十年,他的最终计划并不是让‘神’毁灭日本或者制造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复活‘神’只是他计划的其中一环,他的最终目的是……偷走‘神’的力量。”
“这种东西还可以偷走?”恺撒愣住了,“‘神’的力量是派对上的一只龙虾海鲜派么?”
“不……但其实也差不多。”路明非解释,“‘神’的力量全部寄存在‘圣骸’里,那是一块拥有寄生能力的嵴骨,被这块嵴骨寄生的对象会由混血种向龙类的方向发生一场基因层面的进化,被‘圣骸’寄生勐鬼众所追求的‘黄泉之路’的终点。”
“有个问题。”楚子航忽然打断了路明非的话,“被‘圣骸’寄生了的人,他会保留自己的意识,还是被‘神’的意志所取代?”
“师兄你问到了关键点。”路明非说,“‘圣骸’是有毒性的,它会影响被寄生者体内的造血系统,新生的血液是龙血,但龙血蕴含的力量并不是普通混血种能够承受的,被寄生者的下场要么是被这股力量反噬而死,要么会失控沦为类似死侍、却又比死侍强大无数倍的怪物,只有一种生物能够承受‘神’伟岸的力量,那就是……超级混血种。”
“过滤?”楚子航忽然反应过来,“所以赫尔左格能够安全获得‘神’的力量方式是用一名超级混血种来过滤‘圣骸’的毒性是么?”
“没错。”路明非点点头。
“等会儿,什么意思?”恺撒插了进来,他微微皱眉,“什么过滤?什么超级混血种?你们可以换一种所有人都听得懂的语言来聊天么?”
“你可以把‘神’的力量幻想成一种混浊的液体,它既蕴含强大无比的力量,又带有剧烈难解的毒性,毒性就是这种液体里的杂质。”楚子航打了个理科式的比方,“而超级混血种就是一个带有精密且坚韧滤网的容器,他不会被这种毒性给渗破,又能将剧毒筛滤在滤网之上,从这张滤网中流下的就是纯粹的液体,也就是无毒的‘神’的力量。”
“哦哦,意思就是赫尔左格打算找一个超级混血种来承受‘圣骸’的毒性,而他则继承‘圣骸’的力量对吧?”恺撒点点头,“那么他的人选是谁?象龟还是风间琉璃?这名超级混血种的下场会怎么样?”
“是绘梨衣。”路明非忽然开口,“赫尔左格原本的容器人选是绘梨衣,如果他的计划成功,绘梨衣的下场会是……被抽干血液而死。”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绘梨衣的身上,眼神里有惊讶、有怜悯、还有恍然大悟……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将上杉绘梨衣带走后赫尔左格会那样着急了,因为这个女孩是那个阴谋家的伟大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失去了这个女孩,赫尔左格的计划就会全面崩盘。
可想起这个单纯的女孩原本就毫无自由可言的人生,现在又得知她这样悲惨的命运解决,不免让人唏嘘。
绘梨衣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甜品,脸上的表情既不恐惧也不悲怆,因为一个小时前在山崖上她就知道了这一切,但她不害怕坏人也不害怕命运,因为akura会保护她。
“但我会让赫尔左格意识到,绘梨衣并不是最好的容器。”路明非沉声说。
“还能是谁?”恺撒微微皱眉,“象龟和风间琉璃都被你排除了,日本除了他们这三个超级混血种,还有其他的怪物么?”
“你是说上杉越么?”酒德麻衣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