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姐走了？”邵公子低声对部下问。

    “是……是的，已经走了有十几分钟了。”马仔喉结滚动一下，生怕老板一声令下就要把他拖出去斩了。

    “呼。”邵公子长舒一口气，倒在沙发上，脸上复杂的表情介乎于释怀和难过之间。

    一众马仔们站得笔直，谁也没主动开口问，他们当了这么多年邵公子的马仔，早就对这个老板的性格摸得门清，但谁也没见过邵公子今天这样……所以谁也不敢擅自开口，害怕触到邵公子的霉头。

    “对了，刚才师姐来之前，是不是有两个女孩一直等我来着。”邵公子忽然想起这件事，“叫屠什么什么，和什么什么雪，是么？”

    “是屠小娇小姐和陆美雪女士。”马仔回答。

    “长什么样来着？”邵公子敲了敲脑袋，“刚才师姐在，我不好意思多看，我记着是不是都穿的蛮性感的？”

    “何止是穿的性感啊，屠小娇小姐的腿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细长直，刚才穿着高跟鞋和黑丝袜，那叫一个极品，还有陆美雪女士的身材，那个尺寸，我天，我塞两个排球都赶不上她！”马仔壮着胆子，兴致勃勃地说，“老大是准备转移目标了么？”

    “别瞎说！”邵公子狠狠瞪了眼没眼力见的马仔，“我对师姐的心日月可昭天地为鉴，那些个野花野草比不上师姐一根，只是我现在心情不好，想去喝点酒而已。”

    “我懂了我懂了，邵公子是觉得我们一群大男人喝太没意思了，喊两个女孩子出来比较有气氛对吧？”马仔又恢复了眼力见，“屠小姐和陆女士蛮好的，看起来就会‘安慰人’！”

    邵公子满含赞赏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下。

    “可是刚才已经派车把她们送回家了啊！”另一个没眼力见的马仔忽然说。

    “回家了凭什么，喊出来，就说我改主意了，我准备投资两部戏，和她们聊剧本。”邵公子摆摆手说，“我可不是喜欢别的女人哈，我的心里还是师姐，这事儿不用和师姐说，免得要以为我花心了。”

    说着，邵公子领着一群黑衣的马仔浩浩汤汤的出了黑太子集团的大楼，坐在劳斯莱斯轿车里，车外是风雨飘摇的城市，繁华的CBD区大楼像一个个摇摇欲坠的巨人。

    “师姐不喜欢强势的男人，果然扮个可怜对我态度就好了，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我嘛。”邵公子看着车窗倒影里油头的小胖子，自恋的一笑，“这不还蛮俊俏的么，要不怎么那么多女的迷恋我，捯饬一下一定不比那个什么恺撒差！”

    ……

    银色的保时捷911跑车在暴雨的城市中飞驰，引擎的咆哮声宛若野兽的低吼，狂风从流线型的尾翼下穿梭而过，发出尖锐的风啸。

    “这车不错啊，跑的够快，十周年纪念款的保时捷911，我记得车子的引擎盖上还会把车主的名字写上去。”芬格尔坐在副驾，抚摸着真皮座椅感慨，“这邵公子这回还真下了血本！”

    “没办法，不是这座城市和外界断了联系，我也不会找他借车。”诺诺坐在后座，有些抱怨地说，“这车跑的够快，但后面也太挤了，我和绘梨衣两个女孩都伸不开腿，到时候车上再上个人，我们就是前胸贴后背。”

    “那到时候我坐后面去！”芬格尔听到诺诺最后一句话，忽然就来兴趣了。

    “去你的，位置本来就窄，你一个人能占三分之二！”诺诺一点不给这货面子，“早知道换辆宽敞点的车。”

    “哎呀，跑车都是这样，一般情况下后座本来就不是用来坐人的。”芬格尔说，“太大的车也不好，受力面积也大，这种低趴的车型逃命的时候最好用，你开辆越野车雨天不减速过弯，说不定就侧翻了。”

    “明非，我们现在的目的地是哪？”诺诺懒得和这货侃大山，她对路明非问起正事。

    “我是打算主动出击，不能一直被动着等奥丁找上门，但我们不知道尼伯龙根的入口。”路明非一边开车一边目视前方的道路，低声说，“现在唯一有可能的突破口就是叶胜师兄原本失踪的地方，说不定那里能找到点进入尼伯龙根的线索。”

    “你是说那座坍塌的高架路？”诺诺心里一动。

    “是的，既然叶胜师兄在哪里失踪，就说明那里有可能进入尼伯龙根，至少曾经是尼伯龙根的入口之一。”路明非点点头说，“这座城市的尼伯龙根和长江三峡还有京城那两座都不一样，奥丁的尼伯龙根可以在这座城市的范围移动，去有可能出现的位置至少比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城市里乱窜的好。”

    “你的决定没问题，但你的说法有一点我不太赞成。”诺诺看着窗外仿佛无边无际的狂风暴雨，“我觉得奥丁的尼伯龙根不是在这座城市移动，尼伯龙根的范围很可能已经覆盖了整座城市，只是和现实重叠的位置随着奥丁的出现而一直变动。”

    “有道理。”路明非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师姐你的说法可能性更高。”

    一道惊雷落下，路边的一根电线杆被劈倒了，电线的部分燃起熊熊大火。

    “前方信号丢失，前方信号丢失。”

    车载导航的妩媚女声重读两遍后，车载音响里响起“沙沙沙”的电流声，路明非微微皱眉，重启了好几遍后，信号依然没有恢复。

    “哎呀，师弟，这雨太大了，你们城市的网络基站可能被雷劈了。”芬格尔安抚道，“要不然用手机导航，这座城市的地图我下载了，可以给你指路。”

    “不用导航，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路明非摇摇头说，但他的表情却没来由的凝重了几分。

    “我们还有多久到？”后座的诺诺问。

    “我们……应该已经到了。”路明非说，“按照刚才导航指的路，我们早就应该到了。”

    “这里没有坏的高架路。”诺诺用很笃定的语气说，“刚才来的路上也没有，我一扇挡板都没见到过，我们一直在平坦的公路上行驶，路上只经过两座完好的高架。”

    “靠，我这手机怎么也没信号啊！”芬格尔拨弄着他的IPhone，但上面的信号拦一格都没有，显示一个灰色的叉叉。

    “路明非，我们现在在哪？”诺诺低声问。

    “你要是一分钟前问我这个问题，我还能回答你。”路明非的表情看起来相当严肃，他吐出一口气，“很抱歉，这条路我也不认识了，在我的印象里，这座城市没有这样的路。”

    路边的两排是婆娑的树木，叶子很茂盛，仅有的几个路牌都被遮住了，树的更后方是高大的楼，看起来和CBD区的高楼很像，但没几个屋子亮着灯，这里看起来并不偏僻，但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通过每个红绿灯的时候都显示绿灯，可当银色的保时捷911跑车越过斑马线的时候，绿色的指示灯就开始从“10”开始读秒，连续十几个红绿灯的时候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惊人的巧合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就像是进入了某种危险的倒计时。

    忽然，音响的“沙沙”声停止了，CD机不知何时被碰开了，车子昂贵曼哈卡顿的音响里传来低沉的笑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那笑声庄严又宏达，就像是青铜的古钟在教堂里回荡。

    “见鬼，吓我一跳！”芬格尔拍了拍胸脯，“信号恢复了？”

    他看了看手机，信号那一栏还是灰色的叉。

    “前面好像起雾了。”诺诺看着前方黑暗的好像夜晚似的路，路的尽头朦朦胧胧的，仿佛被笼罩在一片浓雾里，看不到边际。

    “这么大的雨，不该起雾的啊。”芬格尔在座椅上嘟囔着，“天杀的，我的心跳怎么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我的乌鸦嘴一向很灵，不是我咒咱们，但我真的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啊，我说咱们要不要掉头？”

    “晚了。”路明非轻声说。

    “你说什么，这音乐声有点吵！”芬格尔嚷嚷着去调中控台上的声音旋钮。

    但奇怪的是，不管芬格尔顺时针还是逆时针扭动，音响里的音乐声一直不变，好像不是从车载系统里冒出来的，而是有个人站在他们面前吟唱。

    “我们已经到了。”路明非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我们的目的地！”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路明非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几年，叶胜师兄失踪的地方，那座坍塌的高架路，离他家根本不远，哪怕今天是暴雨天，他也不可能开错路。

    但他到了应该到达的位置，那里什么都没有，路明非观察了很久，他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导航失效了，大雾把前方的路口给掩盖，路明非居然不认识他们在的地方了。

    这是相当匪夷所思的事，大雨天怎么可能有这么厚的雾呢？这里是主城区，可是两边疯长的树木茂盛到把路牌上的信息都给遮住了，城管局怎么可能不找人修呢？还有一整条路他们遇到的全是绿灯，十几个路口，一秒红灯和黄灯都没看到过，这得多小的概率才能碰到这么多绿灯？

    如果这一切用科学无法解释，那他们很可能已经进入了……“神”的领域。

    不知何时车子开上了一条高架，这条高架路路明非一次都没来过，路明非死死盯着后视镜，风吹过猫咪的树叶，路口的路牌上有一瞬间露出了“0”这个数字。

    高架路的编号，绝不可能出现“0”这个数字！

    后座的绘梨衣忽然绷紧了身体，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变化，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在鬓角缓缓跳动，绘梨衣的情绪一直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但她忽然认真了，就像是森林里的豹嗅到了野兽的味道。

    绘梨衣的变化把诺诺给惊到了，诺诺压低声音问：“绘梨衣，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Sakura，有东西来了。”绘梨衣对前座的路明非提醒。

    车子的尾后箱忽然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有人在叩响车尾，路明非的视线在前路和后视镜里不断交替，油门被他踩的很深，现在的车速是140公里每小时，后面一辆车都没有，是错觉么？不然什么东西能追着时速140公里的跑车敲它的尾盖？

    “你们听到了么！你们听到了么！”芬格尔在副驾驶上大呼小叫的，像只受了惊的猴。

    “我们都不聋！”诺诺冲这只上窜下跳的“巨猴”吼道，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表情凝重，但细看却透着一丝丝的兴奋。

    看起来他们已经误入了这座城市的尼伯龙根，来的很突然，每个人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但这恰好也是他们的目的，不用去调查了，不用去寻找痕迹。

    那位“神”，带着他的领域和仆从们，主动找来了！

    “……暴雨红色预警，预计短时间内本市降雨量将会达到100毫米，同时伴有雷暴、飓风等极端气候，部分沿山道路也许会发生山洪、泥石流等大规模自然灾害，出行请注意安……”

    “安全”的“全”字还没说完，车子的气候播报戛然而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的问题，交通台的女音听起来低沉又嘶哑。

    那个沉重而宏大的音乐一直没停，天气播报时都没停，谁都没听过这首纯音乐，像是中世纪后期的古典风格，音乐声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从车载音响里发出来的，更像是经过隧道时，四面八方的广播都在播放的，深邃又高远的背景音，不受控制的回荡在耳边。

    保时捷跑车高速过弯，溅起比人还高的水幕，高架路的排水系统疯狂的工作着也无济于事，雨太大了，搭在车子顶棚上噼里啪啦响，路上已经积了水。

    路明非忽然眯起了眼，因为后视镜里出现一片亮光，把他眼睛闪了下。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抹光亮，光源飞快的接近他们的车，在黑夜里十分显眼。

    那是一辆车开着远光灯，车头的灯就像两个巨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