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察觉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徐洋身体绷紧,余光看到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林澈同情夏婧的遭遇,但是必须承认,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女生之间更容易产生共情。
“徐洋,喝口水。”
林澈开口提醒,徐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这是审讯时的大忌!
徐洋抱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有点自责地看了林澈一眼,林澈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把电脑推到她面前,“你负责记录。”
强奸案取证困难,很难界定“违背被害人意愿”的意思和程度,被害人的自述很重要,警察能通过受害人回忆中的一些细节找到线索,再进一步查证,获得证据。
这就要求审讯人员在讯问过程中保持高度敏感,能抓住细节问题,寻找突破点。
这种能力需要经验,更需要刑侦直觉。
徐洋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负责主审了。
林澈起身,走到夏婧旁边,“如果黎明一直在门外徘徊,我们要做的不是守在屋子里,而是勇敢地站起来,打开门,让太阳照进来。”
夏婧的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包纸,修长,但有力。
“需要休息一下吗?”林澈问。
夏婧接过纸,摇头,泪迹未干的眼睛里透着坚定,“不需要,都到这一步了,我没什么好怕的,金开郝做了坏事,我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
“好。”
林澈坐回去,“那我们继续。”
这种案件,受害人的配合程度,对案件结果的影响很大,夏婧必须自己先坚强起来,这点她做得很好。
“我想让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从你进门到失去身体控制能力,金开郝有没有让你吃什么,喝什么?这很重要,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夏婧没有想太久,就给出了答案,“这个问题黄所长也问过我,我去到金开郝家唯一吃过的就是那桌饭菜,但金开郝和我吃的一样。”
林澈觉得有点不太对,因为从夏婧刚才的话来看,她是在餐厅遭到的第一次侵犯,她当时除了有模糊的意识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虽然作为女性,在力量上和男性差距悬殊,但也不至于无法反抗,更像是受到了药物影响。
“不过……”
夏婧皱眉,“饭桌上有一盘醉蟹,我当时不知道,吃了半只,我不能喝酒,沾酒就晕。林警官,你说会是因为这个吗?”
林澈调出夏婧的体检报告,血液里确实检出了少量酒精残留,浓度大约是9g/l。
林澈给李礼发了消息,让他去再去找梁珂,说一下这个问题。
“现在暂时不能确定,我们先往下走吧。”
“好。”
夏婧很配合,但脸色比之前明显差了很多。
“你是在金开郝家醒来的吗?”
“是。”
夏婧点头,“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衣服已经穿好了,但是身体的感觉让我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是真的。”
“几点醒的还记得吗?”
“应该是七点半,我是被手环上的闹钟吵醒的。”
“那你醒来后见过金开郝吗?”
“没有,我当时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屋。”
“你离开后就直接到洛川路派出所报警了,是吗?”
“对。”
“我再和你确认一个细节,金开郝在餐厅第一次侵犯你的时候,你身上还穿着衣服吗?”
夏婧听到这个问题,移开了和林澈对视的眼神,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神情痛苦地摇摇头,“林队长,对不起,我实在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他脱了我的衣服,但我不记得是不是在餐厅。”
“好,没关系,你后面如果想起来,可以随时打给我。”
事发当天的事情,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重点搞清楚的,就是夏婧和金开郝的关系。
“夏婧,你是什么时候搬到金才公寓住的?”
“去年3月份,刚开学没多久。”
“房子你是怎么租的?”
“……是,是金开郝帮我租的。”
夏婧神色有点着急,赶紧解释,“但我和金开郝真的不是那种关系!林队长,徐警官,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林澈安慰道,“别着急,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会去调查的。”
夏婧垂着头,开口解释租房的事。
“去年寒假还没结束,班长就在群里说金开郝和出版社合作,在编写一本解读《诗经》的书,需要找几个学生帮忙查资料校对,问有没有自愿参与的,我当时想这是个挺不错的机会,就报了名。”
“开学第一个星期,金开郝就给我们安排了任务,我负责的是十五国风中的召南部分,一共有十四篇。因为需要查阅整理大量资料,经常是忙到寝室关门才回去,因为这事室友对我意见挺大的。加上我自己也想单独住,时间能自由一点,所以我就打听学校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
“金开郝知道后,主动跟我说他可以帮忙,而且不用我出房租,直接从我的项目补贴里扣就行,我去看了他帮我找的房子,就是金才公寓,条件比我想的好很多,价格也不贵,就定了下来。”
“后来项目结束,金开郝问我要不要退掉房子,我在金才公寓也住习惯了,打算接着租,金开郝就说那他把剩下的几千块的项目补贴直接转给房东,再续半年的租约。我当时还很感谢他,因为房东是个男的,上门来签合同我还是有点怕,就想着有个老师在也能放心点,可没想到……”
“明白了。”
林澈点点头,“可是金才公寓小区有住户看到,你和金开郝经常一同出入公寓,这你可以解释吗?”
“我可以的!”
夏婧脸急急开口,“有时候讨论问题晚了,金开郝会送我回去,学校给老师们发的节日慰问品,金开郝也会给我送一点,家里水管和电路出了几次问题,我不知道可以找谁,就给金开郝打了电话……”
夏婧又开始哭,“我把金开郝当成师父一样尊敬,他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真的以为只是长辈对后辈的提携,在那晚之前,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但我家里没有监控,我证明不了,证明不了……”
夏婧情绪有点激动起来,看着林澈,带着哭腔开口,“大家只相信证据,没有人相信我说的,我拿不出证据,我要去哪里找证据啊林队长,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