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姑娘,殿下能派月明回来报信,便说明殿下是平安的。”糖球劝道:“姑娘再等一等,或许等一会儿殿下便回来了!”
“他若是平安,又何必叫月明换了衣裳再回来报信?”李璨抬眸望她,通身气势尽显:“糖球,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她说着便要翻衣裳来穿。
“姑娘别急,奴婢去便是了。”糖球无奈,只能答应。
李璨跟着她往外走,口中叮嘱:“你只刺探一下情形便可,若非必要,不要以身犯险。”
“奴婢知道,姑娘穿着中衣,快些别跟出来了。”糖球连忙应她。
便在此时,外头守院子的婢女跑了进来:“姑娘姑娘,前头来消息了,太子殿下和舅老爷回来了!”
“快替我更衣!”
李璨闻言,心中一跳。
赵晢若是平安归来,定然会第一时间来寻她。
但是,赵晢并没有。
那一定是有什么意外。
她心里头慌慌的。
糖果、糖糕带着一众婢女,手脚麻利的替李璨更衣。
穿上外衫之后,李璨脸都不曾顾上洗,便急匆匆地往前头去了。
前厅里,一片灯火通明,依稀能瞧见下人们在奔走。
李璨远远地瞧着,心都要揪到一处了,一路小跑使得她额前细碎的发丝都汗湿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正厅前,便瞧见赵晢坐在一个榻边,甲胄上沾着血迹,脸上也多了一道伤痕,这伤痕无损他的矜贵清绝,却使他多出一份冷冽疏离来。
“赵泽昱!你怎么了!”
李璨瞧见他的一瞬间,眼里没了旁人,只余下他一个。
她跌跌撞撞,朝他扑了过去。
“璨璨,别怕,我没事。”赵晢忙扶住她:“是舅舅受伤了。”
碍于满正厅的人,他没有抱住李璨,只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李璨听她这样说,才回过神来,看向榻上。
孟君德脸色煞白的躺在榻上,身上的衣裳多的只剩一身白色中衣,几乎都叫血染红了。
孟君德双目紧闭,脸色煞白,生死未卜。
此番从帝京随行而来的吴太医正在给孟君德把脉,脸色看着有几分肃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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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边上,孙氏强忍着泪水,一脸忧心的看着孟君德。
大表哥也回来了。
再看另一边,是王贻远一家三口。
三人都站着,也都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舅舅怎么会受伤?”李璨冷静下来,询问赵晢:“风清送信回来的时候,不是说有把握吗?”
“官兵里,有内贼。”赵晢只简短的回了一句话。
李璨心里一跳。
这么说,舅舅是伤在自己人手里?
她看赵晢疲惫的样子,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将心里的诸多疑惑都咽了下去。
此时,吴太医终于松开了孟君德的手腕。
“如何,吴大人?”孙氏第一时间问。
她与孟君德是少年夫妻,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走过来,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孟君德?
“旁的伤,都不打紧,这是这侧腰处的一刀太深了,再往前半寸,孟大人便会当场殒命。”吴太医摸着胡须道:“且从山上下来这么久,孟大人血也流了不少,失血过多也是有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孙氏焦急地问。
吴太医站直身子,朝着赵晢行礼:“殿下,眼下别无他法,下官只能先开个虎狼方,护住孟大人的心脉。
另外再施针,用以保住孟大人的性命。
不过,施针在穴位上,也可能……一下就不行了……”
“你有几成把握?”赵晢看他。
“这……”吴太医犹豫。
有几成把握?
他也不确定。
孟大人伤的实在太重了。
王贻远上前道:“太子殿下,眼下,整个申州都找不出比吴太医医术更高明的大夫了,您不如就让吴太医试一试吧?
若是拖得久了,恐怕对孟兄的身子更不好。”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赵晢脸上,等他做决定。
赵晢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就依吴太医。”
吴太医连忙写了药方,叮嘱下人立刻去抓,抓回来即刻煎给孟君德服。
写完药方之后,他取了银针,解了孟君德的衣裳,欲施针。
孙氏见状忙道:“心儿,你带王姑娘到门口去吧。”
孟君德性命危在旦夕,解开衣裳也不算失礼。
但这两位姑娘,尚未出嫁,瞧了自然不好。
“是。”李璨点头答应了,转头招呼王淑媛:“王姑娘,随我出来吧。”
舅母确实是个周到之人,在这样的情形下,竟还留意这种细节。
舅舅得妻如此,当真是有福气。
希望他能平安度过此关。
王淑媛应了一声,与她一道出了正厅的门。
李璨望着天上的星子,心中默默祈祷着舅舅能渡过难关。
她又忍不住思量,赵晢说有内贼,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安祖新和韩太永都已经被捉拿归案了,申州难道还有其他的人,在其中搅动风云吗?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
“殿下……”
半晌没有动静的王淑媛忽然开口了。
“王姑娘。”李璨回过神,扭头看她。
她特意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意。
这王淑媛看着沉默不语,像个胆小怯弱的,她可不想吓着了人家。
王淑媛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孟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殿下,殿下,别太担心了……”
李璨有些意外,王淑媛叫她,竟宽慰她的。
“嗯。”她笑着点了点头。
廊下的灯笼都点亮了,照的四周亮晃晃的。
她瞧见王淑媛穿的衣裳,都是最普通的罗布制的,简简单单,没有丝毫点缀。
再看头上,也只带了一根最寻常不过的银钗而已。
“王姑娘的穿戴,也太朴素了。”李璨笑着道:“若是不嫌弃,我那处有几身新衣裙首饰,我让人取来,给姑娘带回去。
都是我不曾沾过身的。”
王贻远为了百姓,这样委屈自己的女儿,也是不该。
不过,王贻远当了舅舅和赵晢不少。
她也没有旁的好赏赐的,便给王淑媛几身衣裳与首饰,算作褒奖吧。
“不用了,多谢殿下好意。”王淑媛连忙行礼,又摆手拒绝。
李璨不解地望着她。
哪有女儿家不爱娇的?
王淑媛的拒绝,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殿下有所不知。”王淑媛低着头:“父亲教导我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若是一直过的节俭,就不会抱怨这样的生活了。
所以,我不能受殿下的厚礼。”
“王大人真是教女有方。”李璨夸赞了一句。
“殿下过奖了。”王淑媛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嗫嚅道:“其实,我很想与殿下多说说话。
只是殿下如皎皎明月,我心里想亲近殿下,又唯恐唐突了……”
“这有什么。”李璨笑了笑:“以后,你来孟府,就让人去叫我。”
她看着王淑媛,心里头有了几分思量。
王淑媛这胆小怯懦的模样,叫她想起远在帝京的孔文茹。
可是,王淑媛有些地方,感觉起来又与孔文茹的表现不同。
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她确定,她没有像喜欢孔文如那样喜欢王淑媛。
从小,赵晢便教导她,对于不了解之人,需得通过直觉来判断。
若直觉该远离,那便尽量离远一些。
她直觉,她看不透王淑媛。
但当初面对孔文茹的时候,她就没有这种感觉。
这叫她生出了一丝警惕性。
虽然,王淑媛看起来无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凡事多一份戒备,总是好的。
“心儿,可以进来了。”
正厅里,传来孙氏的招呼。
“来了。”李璨应了一声,回头朝着王淑媛道:“走吧,进去了。”
王淑媛低着头,跟着她再次进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