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谈什么”

    席望舒明知故问。

    她知道谈盛宇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和她对他的抗拒，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个问题。她还是想避开谈盛宇的眼神，但谈盛宇并没有让她如愿以偿。

    男人深邃的眼眸一刻不离地看着她，认真问她。

    “你现在好像有点讨厌我”

    “我没有。”

    “可你总是躲着我。”

    “那是因为……”

    “我要听实话。”

    “……”

    席望舒的借口还没有编出来，谈盛宇就已经看穿了她想说谎的心思。

    席望舒只好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见她不肯开口，谈盛宇只得缓和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对她说：“望舒，我能感觉到，自从我向你坦白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了。我想过很多原因，也反省过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但无论我自己怎么想，都不如直接从你口中得到的答案更加真实。”

    “你没有做的不够好，这段时间你对我很好。可能只是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觉得太累了吧。”席望舒抿了抿嘴。

    她的敷衍让谈盛宇越发不安，他没有耐心再循序渐进了，直截了当道：“望舒，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你生气的样子我很熟悉。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让你没有办法原谅我”

    “也许吧。”

    听到谈盛宇这么直白地问出了口，席望舒知道自己终于还是没办法继续逃避了。

    她犹豫了片刻才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事到如今，我没有办法再把你当做是江云祈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望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不需要回去，我们只要一起往前走就好了，不是吗”

    “可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跟你继续往前走。”席望舒眉心紧紧拧在一起，抬头直视谈盛宇，“我从前那么爱你，是因为我知道我们对彼此坚定的选择和信任都是相互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爱。我以为你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你是完全一致的。可是，现在呢”

    “现在当然也是一样，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因为我换了一具身体而改变。”谈盛宇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席望舒却苦笑了一下，质疑道：“是吗那三年前，你为什么没有选择相信我”

    “我……”

    听到这句话时，谈盛宇一时哑然。

    其实，他之前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因素，只是对于他来说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没有马上回答，脑子里思绪杂乱。

    而他的犹豫在席望舒眼中便已经是他的答案。

    “三年前，如果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绝不会怀疑你。无论有多少证据摆在我面前，我都会坚定地相信你不会害我，我相信你对我的爱，正如我以为你也会相信我一样。但你没有。江云祈，你没有做到。”

    “望舒，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给过你机会去解释，但你的回答是什么之前那几个月你之所以对我百般折磨，不就是因为你以为我真的是害死你的凶手，所以想要报复我吗这件事情是你亲口承认过的，难道你现在想否认吗”

    席望舒没有再给谈盛宇解释的机会。对于她来说，上次她已经从他口中听到过她要的回答了。

    如果现在谈盛宇再去推翻之前说的那些话，那这答案就不再真实，只是为了哄她别再生气而美化过的版本而已。

    席望舒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反复与谈盛宇争论。

    她攥了攥拳头，终于做出了这些天来让她一直犹豫不决的决定——

    “这几天我反复在想这些事情，也在想我应该怎么做。我之所以回避你，不是因为我想逃避这件事，而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得到去无视这一切，重新和你在一起。”

    “既然今天你提出来要和我谈一谈。我也认真想过了，我想，我现在知道我的想法是什么了。”

    “谈盛宇，我们分手吧。”

    席望舒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说出这一句话。

    而当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这些天来压在她心上的那块沉重的石头消失不见了。

    其实她早就已经做好决定，只是她舍不得。

    毕竟，对于席望舒来说，江云祈能够死而复生，这是她三年来梦寐以求想要的结果。只要江云祈还能回来，她宁可付出一切的代价，她无论如何也会用尽全力地抓紧他，不再让他离开自己。

    只可惜。

    如今，坐在席望舒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江云祈了。

    于她而言，江云祈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更不是一具空洞的身体。

    而是一份无可替代的爱。

    一个宁愿与全世界为敌，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给予她信任和支持的坚定的爱。

    而这样的爱，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不了她。

    所以，他再也不是江云祈了。

    不管席望舒接受与否，她现在都只得承认——

    她的江云祈真的死了。

    ……

    触到席望舒那双绝望而坚定的眼眸，谈盛宇的心脏就像被扎进了千万根针一样痛苦不堪。

    他太了解席望舒了。

    她不是那种会用分手来当做赌气的小女孩，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就是真的做好了决定要从他世界离开了。

    过去这么多年，谈盛宇从来没有在席望舒口中听到过“分手”这两个字。

    从小到大，他和席望舒的感情一直都是坚定不移。

    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竟然会那么难受。

    比死还难受。

    谈盛宇想张口说些什么，可发出声音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恐惧失去而变得颤抖沙哑。

    “望舒，别这样……”他紧紧皱着眉头，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很生气，气我没有相信你，气我我做出了那些幼稚且不理智的事。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补偿我那些荒唐离谱的错误”

    “这不是补偿的问题。你难道不明白吗感情是一种消耗品，你消耗掉了我对你的感情，就不能再要求我凭空变出另一份给你。”席望舒看着他，语气异常平静。

    她越是这样平静，谈盛宇就越是觉得恐惧。

    若她哭闹，对他发脾气，他还有办法可以哄她安慰她。可她此时此刻的模样，让他知道他是真的就要失去她了。

    向来镇定自如的谈盛宇一时间手足无措，像个无助的小孩子。

    他慌乱地抓起席望舒的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望舒，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三年前，其实是因为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我才会以为你真的和那些事情有关！”

    “你查到了什么”她问。

    “我……”

    谈盛宇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再不向席望舒坦白的话，他就真的会失去她了。

    他没有选择，只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