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还歌舞升平的宴会,随着诸葛亮的几句话,瞬息间变成了充满硝烟的战场。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司马懿脸上的笑容也骤然僵住了,他抬头死死盯着诸葛亮。
“砰!”
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汇,狠狠地对撞在一起,虚空中仿佛传来阵阵炮火声。
司马懿缓缓地站起身来,二十年纵横疆场的霸气瞬间爆发出来,身后斟酒的侍女连连退了三四步才勉强抗住了铺面而来的寒意。
他居高临下看着诸葛亮,铁拳紧握,浓眉紧锁,神情肃杀。
那样子仿佛在说:“我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力,你挡得住吗?”
诸葛亮则四平八稳地盘坐在席子上,一脸的平静,手中甚至还怡然自得地摇着羽扇,在司马懿的怒视下毫无波动。
“将军屈尊为我等助兴,老夫今日虽身体不适,浅饮一杯权当谢礼吧!”
言毕,诸葛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把杯口凌空倒过来,并无一滴残酒。
“请吧!”
卧龙不卑不亢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动作优雅令人难以拒绝。
司马懿被狠狠将了一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进,当众舞剑就是服了诸葛亮的安排,丢面子事小,往后的日子恐怕处处受人钳制,不会好过。
就像老爷们新娶进门的小妾,在正房夫人面前毫无地位。
退,拒绝舞剑又会被蜀中将士们小瞧了,还以为自己是个银样镴枪头好欺负不成?
这卧龙先生果真不是个善茬,轻松就拿捏住了司马懿的软肋。
众目睽睽之下,司马懿头一次感觉到政治手腕可以如此凶猛。
暗箭伤人还偏偏避不开。
可恨!
“哈哈哈哈!相父不要在为难仲达将军了,他远来是客怕是有些水土不服,舞剑就先暂且记下,日后大家朝夕相处,机会还多得是。”
诸葛亮和司马懿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暗斗了数十个回合,刘禅就作壁上观,眼看着司马懿被相父逼近了绝路,他这才跳出了火上浇油。
他的话术乍听起来是在帮司马懿解围,实则彻底将他架在了火上。
‘远来是客’,首先就将司马懿排除在了权力的外围,迅速将他边缘化了。
你若敢不舞剑,从此以后就坐小孩那桌去吧。
“水土不服”又是一记重拳,足以将司马懿打得七荤八素。
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区区几千里路都适应不了,不正是说明自己腐朽不堪大用吗?
在司马懿的视角里,刘禅比诸葛亮狠了两个数量级。
诸葛亮的挑衅是光明磊落的正蹬,司马懿有闪就能全部防出去。
而刘禅七窍玲珑的小心眼,是不讲武德的绵里藏刀,防不胜防。
他爹刘大耳是个厚道人,也不知道这小子跟谁学的这一套,恐怖如斯。
司马懿退无可退,只能选择向死而生。
他心一横,迈步走到了大殿中央,微微躬身道:
“陛下丞相谬赞,在下对剑术略有涉猎,学艺不精。但既然诸位有此雅兴,某自当效命。雕虫小技算是抛砖引玉,献丑了!”
说着,司马懿就要拔剑。
“来人,给将军拿木剑来。”
诸葛亮看了看司马懿,微微点点头,命人取剑来。
司马懿当时就不乐意了,他怒喝一声:“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用那些烧火炊饭的玩意儿!”
“卧龙先生怎可再三欺辱于我?取宝剑来!”
隐忍了半天的司马懿听到诸葛亮竟然要让自己舞木剑,情绪终于爆发了。
战乱年代,各国各地都流行尚武之风。
青楼楚馆的老鸨子们,自然也与时俱进地培养了一大批舞枪弄棒的女儿,平日拿些木刀木剑舞给客人看。
那些舞女穿着轻纱,木剑只是个卖笑的遮羞布而已。
通常舞剑还没开始多久,全身就没几寸布料了。
司马懿这样阅历丰富的文淫雅士,自然是观赏过那种艳舞的。
而诸葛亮竟然拿他和那种卑贱的女人相比,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才发怒。
“哈哈哈哈!仲达休要动怒,适才只是句玩笑话,活跃气氛而已。”
诸葛亮不咸不淡地道了个歉,蜀中众人的脸上都挂着“吃瓜看戏前排小马扎”的表情。
司马懿的愤怒值拉满正准备发泄,看见左右两边三四十个文武大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越是生气,就越会落入诸葛亮的节奏,下场越难看。
只能现场直憋,满脸的褶子上都写满了不甘。
刘禅再次蹦出来和稀泥,吩咐左右拿了一把铁剑来。
司马懿接过长剑握在手中,道了一句:“诸君且拭目以待,看我舞来!”
“锵!”
随着一声高亢的金石撞击,宝剑出鞘,寒光四溢。
“果然好剑!”
司马懿逮住机会,指桑骂槐还了句嘴儿。紧接着手腕翻转使了个炫酷的剑花,终于开始了他的表演。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他口中吟诵着曹老板的诗歌,脚下步伐变幻莫测,隐约是五行八卦的路子。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每诵一句,便练完一式。
长剑在司马懿的手中像活过来了一般,上下翻飞剑光凛冽。
蜀中众人,包括诸葛亮和刘禅都开始认真观赏司马懿的剑法,一群武将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吟到这一句时,司马懿的剑招风格骤变。
他双腿猛地发力,凌空腾起,又将长剑直刺长空,身体随即飞速旋转,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直呼卧槽。
刘禅甚至在心里给司马懿的招式作了解说。
“wow!我们的司马懿选手做出了一个技术难度四星半的动作!”
“他的这一下起跳非常完美,足足跃起了一米四三!他在空中的体态也保持得非常优雅。”
“最令人称道的是,这位选手凌空转体四圈!完成了一个1440大角度,非常的nice。”
“最后,我们可以看出他的落地非常平稳,漂亮!”
“常言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相信司马懿选手在平时的训练中一定非常刻苦,让我期待一下他的最终成绩。”
“额,好的。成绩已经出来啦!去掉一个最高分0.3分,去掉一个最低分0分,司马懿选手的最终成绩是0.25分!”
“有点尴尬哈,因为我们这里是立定跳远的比赛现场,司马懿选手走错了场地,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蜀中大臣们不知道刘禅的内心戏如此丰富,看他观赏地如痴如醉又突然笑意浓浓,各自心中对司马懿的仇视也迅速收敛了起来。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最后一句,司马懿的声音猛地拔高,宛如虎啸山林。
他挥舞长剑在身前劈出一个优美的弧形,又以手腕的巧劲顺势将宝剑插入了剑鞘中。
“锵!”
长剑归鞘如猛虎归林,百兽皆惊。
“啪啪啪!”
诸葛亮率先带头鼓起掌来。
大臣们也纷纷抚掌赞叹。
“仲达兄剑法果然高明,妙哉妙哉!”
“先前种种实为试探耳,请将军勿怪。”
诸葛亮站起身来,对着司马懿微微作了一揖,目光坚毅。
司马懿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出来,卧龙不是气量小容不得外人,而是让自己展示价值啊。
为了大汉江山,卧龙先生真是用心良苦。
两人就此和解,颇有惺惺相惜的意思,并无半点嫌隙。
刘禅也浅夸了司马懿几句,这剑舞的自然极好,美中不足吟诵的却是曹贼的诗。
身在汉营心在魏,暂时不能赋予大任。
司马懿谢过之后,又风度翩翩地落了座,筵席继续。
大殿内又恢复了莺歌燕舞的欢快气氛,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