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那些村民死前的惶恐不安,时迟殇神色阴翳,他自出道以来不是没杀过人,当年与道门相争,更是亲手连屠数十家宗门。
但是那时候是两大阵营开战,严格来说彼此都是生死大敌,对他而言,心态上没什么负担。
但是如今这邪魔的做法,却是将无辜的村民当作修炼的血食。
本身居住在这种偏远地界,深受阴气侵蚀,这些人的命运已经非常悲苦了,如今更是被毫无顾虑地残杀,纵然时迟殇性子冲淡,也隐隐生出一股杀意。
收敛杂念,时迟殇继续搜索着,良久过后,他忽地眸光一亮,以魂识裹挟着一缕残念回到身前。
看见他动作,朱超群几人都是围拢过来,黄晨洋凝视那残念,皱眉道:这是?
应该是那邪魔的。时迟殇眯起眼睛,一把将那气息握在手中,而后气息骤然爆发。
这一刻,习惯性敛起的魂识被他激发到极致,磅礴无俦的意念化作飓风洪潮,肆无忌惮地席卷向四方。
立在近处的朱超群程白鹤黄晨洋胡喆斌吴舒意李劲六人猝不及防之下,生生被他的意念冲出数百丈。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程白鹤惊怒交加地望过去,正想怒斥时迟殇,却觉那横压天地的意念陡然再次加强,硬是将她涌到喉头的斥责压了回去。
不独是她,黄晨洋朱超群胡喆斌吴舒意四人亦是被时迟殇的魂念压得动弹不得。
一直以来,纵然时迟殇名气响亮,几人也在入门考核时见过对方动手,但是同为天骄,心底多少也存有几分不服气。
然而此刻,明明同为冥君巅峰,但是随着时迟殇逐渐放开压制,将魂识彻底爆发出来,几人才惊骇万分地感受到彼此的差距。
魂压浩瀚,煌赫如天威,蔓延所及,山岳崩碎,江河逆流,鬼界终年沉寂的灰色云海也仿佛受不了这般威压,生生被冲溃开来,露出高处那昏沉无光的穹宇。
魂识不断地扫过四周,时迟殇凝神感应着,足足三百息过后,原本凌压四方的魂识倏然收拢,转眼间已经消失无踪。
陡然失了压制,黄晨洋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时迟殇已经身影一晃,冲着某个方向疾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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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强的意念!
眯起眼睛,血袍男子少有地露出凝重之色,如临大敌般望向远处。
被迫跟在他身后的老道士也是满脸惊色,讶异道:这地界这么偏,怎么会有这等高手过来。
谁知道呢,不过与我们无关,血袍男子摇摇头,看了眼刚刚拾起的血蟒枝,随手丢进储物戒指,目光兴奋地看向不远处,快要找到了,能孕育出血蟒枝这种灵物,我都仿佛能嗅到它鲜血的味道了。
瞧见血袍男子满脸癫狂,眯着眼睛在那儿幻想,老道士脸色愈加愁苦。
二人正要继续往前,忽地神色都是一变,扭头望向先前感应到那股气息的方向。
冲这儿来了,还真是冲我来的?血袍男子皱了皱眉头,语气含糊地嘟哝起来,会是谁的?我那群蠢货同门?不该啊!要是他们能有这种气势,早就对我动手了,莫非是外面找的援兵?
正轻声嘀咕着,血袍男子忽地感应到什么,左右看了看,眼中露出几分狐疑:不对劲
老道士正紧张兮兮地看向那股不断接近的威压,冷不丁听见血袍男子话语,顿时草木皆兵地捏了个印诀,惊道:怎么了?
眯着眼睛,血袍男子东张西望了几下,忽然鼻子一抽,仿佛嗅到了什么,脸上绽放出一股怪异而狰狞的笑容:有意思,想不到也有大意的一天,阁下藏了这么久,不觉得闷么?
老道士正觉错愕,蓦地腰腹一痛,而后被人拽住手臂狠狠一扯,待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血袍男子抓着退出了数步,自己原先所立之地正站着一名手提尖锥,神色凶戾的黑衣男子。
直至此刻,老道士才感到腰腹痛楚,低头发现被利器刺出了个窟窿,想来刚刚要不是血袍男子出手,自己早就被对方轰杀了。
嘴唇抖了抖,老道士刚想道谢,血袍男子已经不耐烦地将他推出数步,而后看向那黑衣男子,一双裂到耳根的眼睛渐渐浮起血雾:敢杀我的人,还在旁边窥探这么久,你胆子不小啊!
黑衣男子正盯着从自己手下逃过一劫的老道士,闻言皱眉看向血袍男子:滚!
呦呵,兄台还挺狂的血袍男子正想呵呵说笑两句,对面陡然一股皇级威压卷来,当即一咬舌尖,冥念收拢,生生扛住了那股威压。
身子一晃,血袍男子眼中血雾愈浓,轻笑道:半步冥皇?有趣,可惜你是阴魂之身,不然我真想抽你的血来尝一尝,承载着如此多的怨戾,你的血味道应该会很好。
那黑衣男子整个人都笼罩在一条黑衣里,没有露出容貌,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不过看到血袍男子仍然在那儿喋喋不休,他身上杀意愈浓,抬起手中尖锥似是要动手。
唰!一缕清风拂过,时迟殇破碎虚空落到了林子中,刚刚瞬移现身,他都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就有一道黑影划过,瞬间割裂了空间,吞噬着斩过的一切,将他连同身周空间一并粉碎,然后吞噬为虚无。
一击斩碎了时迟殇,黑衣男子却是一皱眉,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另一侧的时迟殇。
后者看样子根本没有承受到刚刚那一击,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唯有对方身上愈加凌厉的剑压,说明了这名突兀而来之人的战意。
你是谁?凝视时迟殇,黑衣男子的目光在时迟殇身上打了个转,淡淡道。
时迟殇这时候也有几分迷惑,因为在他循着那邪魔气息到来后,发现这里居然有三个人,虽然那黑衣男子的气息和他发觉的残念一致,但是那血袍男子身上亦是邪气十足,也不知是不是同伙。
沉吟片刻,时迟殇正要说话,血袍男子突然声音怪异地说道:是我眼花了么,这应该是阴阳宗杂役的衣服吧?阴阳宗的天才已经多到这种程度了么?这种强度的剑道修为,居然只能沦为杂役?
杂役?黑衣男子一怔,时迟殇则是看过去,剑眉微挑:阁下是?
血观道,血衣,血袍男子笑眯眯地答了声,他似乎已经看出时迟殇来意,指了指黑衣男子,放心,我跟他不是一伙儿的,刚刚还差点动手呢。
上下打量着血衣,时迟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黑衣男子,神色渐寒:这段时间不断屠杀附近村民的人,就是你?
原来是为此事来的,黑衣男子恍然,嗤笑道,不过是一群蝼蚁,若不是为了炼制一件玩具,我都懒得搭理他们,上次两个娘们也是你们阴阳宗的人吧?你的剑意不错,可惜,是来送死的。
时迟殇耸耸肩,没有说话,但是魂力已经运转起来,冥河剑亦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手中。
瞧见时迟殇准备动手,黑衣男子桀桀一笑,手中尖锥微晃了下,整个人猛然消失不见。
锵!几乎在对方消失的刹那,时迟殇提剑在手,没有半分迟疑地反手斩出,就听得一声锐响,剑锋与那口尖锥悍然对击到一起,剑劲锥芒彼此激荡,大片劲风四卷飞溅,将四周林木化为齑粉。
一击失手,黑衣男子笑声愈加猖狂,也不知他修得什么遁法,始终不曾现出身形,唯有那口黑金铸成的尖锥不断在时迟殇身周闪现,一道道凌厉气劲近乎重叠般刺出,逼得时迟殇手中剑影愈加迅捷,几乎化作朦胧流影绕着自身急速卷动。
时迟殇此时仅仅动用了本体的力量,以镜照之法窥探虚实,所使剑法也是早年从大秦剑师那儿学得的胧影剑术。
剑影朦胧,卷做一团雾影,与不间断出现在身周的黑金尖锥连连碰撞,激起团团飓风,于四周地面上犁出一道道数百丈长的深痕。
激战片刻,时迟殇渐渐洞悉对方遁术,这黑衣男子所修遁法应当属于影遁一类,但凡有阴影所在,皆能成为对方挪移存身的通道。
心念流转,时迟殇体内魂力骤然暴涨,赫然是借用了藏身体内的寒漓分身之力。
虽然是水属性分身,但是时迟殇掌握镜照之法,分身力量刚刚融入本体,已经被同化为纯粹的火属性力量。
火力凝聚,时迟殇攻速也在此刻骤然倍增,胧影般的剑光染为赤红,浩烈剑劲瞬息间怒斩百丈,将黑衣男子生生震出阴影。
居然还留了手?发觉时迟殇先前还藏了拙,黑衣男子心头不惊反怒,身形扭曲拉起一片黑影,手中黑金尖锥亦是被罡劲包裹,同样以迅猛之势反击而来。
时迟殇神色凝然,眼底却含着几分轻嘲,挥剑一斩,身后陡然扬起两片赤焰凝聚的火翼,浑身阳炎也是冲腾而起,剑劲暴烈,裹挟着千万炎爆之力,悍然斩在那尖锥之上。
只听得黑金尖锥一声哀鸣似的脆响,这口五品冥兵难以承受那千万炎爆聚于一点之威,生生裂出数条裂痕,若不是黑衣男子眼疾手快一抽手,只怕这口花费诸多资源打造的本命冥兵就要被时迟殇一剑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