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乡,石村。
夜空似火,银盘如血。
一佝偻背影仰望着这番异象,声音担忧喃道:“天猩月红凶兆之象~”
“果然应验了吗~”
老者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近乎古稀的苍老面庞。
他的双眼沧桑且深邃,一看便知是那种学识渊博之辈。
此人是一名乡医,名叫夜金。
“师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院内站着,不进屋入寝呀?”
一道有些青涩的声音落下,随后一少年从侧屋内走了过来。
夜金微叹一声,看着眼前这十六岁的徒弟,开口道:“木江呀,今夜不同寻常,看来十年前卜的那一卦果然没错~”
夜金明面上只是一名普通的乡村医生,但暗地里只有石村的村民知道,他的另一个隐晦身份——占卜师。
木江随他的姓,是他十六年前在一处坟墓堆上捡到的,因为在给他算过卦后,得知这孩子命里缺水,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寓意江流入海,浮木而生。
如今世道大变,这些古老的传承也受到了冲击,被定性为封建迷信。
夜金也因此受到影响,半生漂泊,无妻无女,在那一次与木江的偶然相遇后,他带着他来到了这石村,并安然定居下来。
木江知道,师父十年前卜卦之后,神色大变,失神喃了一句:“阴阳失调,天道破损。”
“好啦师父,先别管什么天道变故了,先进屋歇息吧。”
木江上前一步,挽住师父的手臂往屋里带。
“咚咚!”
两人刚走到木门前,便听得院门传来一阵激烈响声。
“夜医生在吗?!夜医生在吗?!”
“救命呀!”
两人一听,便知道是来病者了。
木江踏步而出,来到门前开了闩,下一秒,人影将他冲撞在地,来势万急。
摔倒在地的木江哎呀一声,偏过头才看见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石村内的王寡妇与她的岳父,石村的村长李方。
进了门,搀扶着儿媳的李方看着身前的夜金,大喊道:“夜老,救命呀!来不及了!”他指着她隆起的大肚子。
王寡妇本名王琴,半年前丧夫,肚子里这个孩子将是李家唯一的香火了。
此刻,王琴面色惨白,全身都在颤抖,若不是李方搀扶着她,恐怕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
夜金双眉一沉,上前一步,伸手掀起对方的裙子,露出了已经泛红,布满黑纹的大肚子。
“哎呀。”
刚刚站起身来的木江再次被人影冲撞在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村里的接生婆,钱婆婆。
“先进屋,将她放在床上。”夜金没有一句废话,说完先行一步进了屋,准备着基本医具。
在李方与钱婆婆的搀扶下,王寡妇被扶到了床上,不断痛苦嚎叫着。
夜金拿来一块花布盖在她身上,随即弯下腰,钻进了花布内。
几秒后他伸出头,露出来一双沾满黑血的手套。
“羊水已经破了,情况确实万分急迫。”
木江端着一盆热水急匆匆跑进了屋,说道:“师父,热水准备好了。”
夜金接过木江肩膀上的毛巾,又埋头钻进了花布内。
王寡妇的嚎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充斥于整个房间。
黑血浸湿了床单,顺着床沿流淌在地。
“可恶,血止不住了!”夜金低喝道。
一旁打下手的钱婆婆闻言,骇然失色道:“夜老,您快想想办法呀!”
饶是村里经验丰富,接生过上千婴儿的她,也无计可施,此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夜金身上了。
“木江!”
夜金喊了一声后,木江便转身出屋,将正堂木架上的止血药都捧了过来。
药罐药瓶全部被打开,在钱婆婆的辅助下,夜金将药粉涂抹在出血部位。
一番折腾下来,血总算是止住了,但更为凶险的情况出现了。
王寡妇因为失血过多,此刻双目紧闭,全身肌肤僵硬,明显是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李方见状立刻抓住对方手臂,低头朝她大喊道:“王琴!快醒醒!你可不能睡呀!”
“轰!”
下一秒,李方身躯倒飞,落在了门外。
一脚将这个帮倒忙的家伙踢出门外后,夜金收回了脚,转头对木江喊道:“快!把刀具都拿过来!”
木江应声朝门外奔去。
“夜老,只能这样了吗~”钱婆婆担忧说道。
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来不及去镇上的医院进行剖腹产了,所以只有他们自己动手。
但这里的环境显然还是不能与手术室的环境相比。
夜金脱掉血淋淋的粘稠手套,弯腰取出医疗盒里的新手套,边戴边说道:“没别的办法了,如果现在我们不动手的话,她们母子俩都会没命的。”
十几秒后,木江拿着刀具盒跑进了屋。
打开盒子,将细刀放在烛火上再次消毒后,夜金闭住呼吸,随着手指下伸,刀尖落到了圆鼓鼓的黑纹肚皮上。
刀尖入肚,眨眼间一道又一道切口出现~
屋外的李方踉跄起身,揉着脑袋,嘴里喃道:“夜老下手也太重了~”
“咔嚓!”
一道红色闪电划过血穹。
站在门户旁等候的木江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好半晌后才喃道:“红色的闪电?”
惊语刚落,更多的红色闪电划破火红夜空,紧接着,成片的雨滴如豆粒一般,哗哗的砸落在地。
“这这这?”
“这是红色的雨?”屋檐下的李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对,这不像是雨水~”
木江上前一步,伸出手掌露在屋檐外的一刻,溅落的红豆刹那间传来一股炙热,同时染红了他的掌心。
“这更像是血~”
屋内的夜金与王婆婆此时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王寡妇全身已经僵硬,连刚刨开的肚皮也同样如此。
“这是什么情况,就算王琴她真的已经没气了,身体也不至于僵硬得这么快吧?”
钱婆婆好歹也做了大半辈子的接生婆了,但这现在这种情况她却闻所未闻。
夜金双眼泛光,缓缓将手指没入切口内。
十几秒间,切口被扒开,露出了其内的婴儿头颅。
“快!快把他弄出来!”夜金对钱婆婆说道。
钱婆婆拿起一旁的宫产钳,小心翼翼的落在头颅两侧,随后缓缓将其取了出来。
夜金松开手,但王寡妇的肚皮已经不反弹了。
在她的肚子里,那条连接着婴儿肚脐眼的脐带,此刻自行扭动了起来。
当两人回过神来时,将目光落在这血淋淋的婴儿上时才发现,他的脸,是扭曲的。
这是一张如同漩涡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