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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卡努奥达
    教堂里里外外地围了三层,镇民们的人头攒动,没几人看见曼努埃尔的尸体,却都能自修士们惊慌失色的面孔看出神父死状是何等凄惨、脆弱,绝大多数人听闻此事面容惨淡,口中主啊诸神啊地诵念不停,不乏有好事者试图闯进教堂一探究竟,却被看守的修士们扯着骂着拖出来,唾弃的诅咒话不停。

    “曼努埃尔神父死了?”书摊前,晨伊从脸色不安艾米奶奶嘴里听到此事,一时心惊,“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不是好死的,横死的。愿神怜悯他,惩戒那卑劣的凶手。”艾米奶奶忌讳地说道。至于确切死因,男爵已差人去调查,她说自己并不知情。

    晨伊倒吸凉气,安妮昨天才被抓去监狱,今早便传来曼努埃尔横死的消息,尽管不知其中是否有关联,但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小晨伊,我同你说,他死在异教徒的朝圣日前,前两天还去了他们的教堂辩经,定是那些邪秽的异教徒搞鬼...你每天都去监狱,那里的狱卒全是异教徒,要小心些。”艾米奶奶叮嘱道。

    不用她说,晨伊也不敢懈怠。

    “对了,小晨伊,克里斯托弗神父还好吧?还有那些主的信徒。”艾米奶奶拍拍脑勺问道。

    “神父...神父还好,他们每天都在神父的带领下,做晨祷和晚祷。”晨伊简练地说道。

    “他是个好神父,小晨伊,你也是主的信徒,要看着那些异教徒欺辱他们。”艾米奶奶点点头道。

    交代完这些,她很快离开了,说是要去到别的家里去打听,她也是刚刚得知这事,还在到处打听的阶段,杂货店由她的两个儿子打理,艾米奶奶每天都很清闲。

    监狱里头的文件差不多打理好,晨伊也值过夜,今日一整天不用到监狱去。

    “算算时间,朝圣日要到了,克里斯托弗他们也快要离开复活镇了。”

    他们是要在异教徒的朝圣日,被送上火刑柱的。

    而之前介于通灵仪式的失败,晨伊厚着脸皮跟克里斯托弗再要了一小瓶他的血。

    至于其他仪式材料,还要再到魔法学院去取,得去找卡西姆,不过暂时不用急。

    晨伊安安稳稳地坐到书摊前,摊开亚温语白金文双语对译的神秘学书籍,继续学习白金文。

    .............

    夜幕降临前。

    伊莎主祭草草地写下一封信笺,简单拿火漆盖上,交由讲经院内的圣职送到城堡里,信里以身体原因推脱了今晚对罗纳德的数学讲习。

    尽管心知罗纳德被那肮脏魂灵动过手脚,但他的数学天赋依旧令她惊诧,伊莎主祭数次人生累计的数学知识,每讲某一部分,那部分便会迅速消耗,几天便无限接近于底,为此只能不断去讲解新的知识点,从简单的平面几何讲到尼亚学派的透视、圆锥曲线,从解释逻辑证明到如今最前沿的无穷小分析,连一开始本打算浅尝辄止的天文学,罗纳德已能熟练推断星座推移演变的规律,甚至演算出彗星到来时机,后来伊莎主祭在天文学著作里得到验证。

    咚咚。

    敲门声响起,伊莎主祭拣起一旁的颂珠,缓缓起身开门。

    卧发领读站在门口。

    “走吧,主祭。”他按住那只已断的手,徐徐道。

    伊莎主祭披上绣金丝饰条的大麦提袍,袖管同宽,由上而下成喇叭状,这宽袍法衣的样式,追溯起来,源自索拉帝国边陲民族,真教帝国尚未建成的诸王部落时期,远在圣理军光复圣地运动前,那时丹斯切尔帝国初显颓态,巨王世界的次尊们传教、征服、再传教、再征服,乃至令高居圣盾下的皇帝胆寒,愚钝者们的教宗日夜不尽颤抖。

    伊莎主祭攥紧手中颂珠。

    乌云遮蔽的夜空,漆黑如墨,黑得连巡街守卫们的火炬都似是飘荡,如鬼火样。

    伊莎主祭与领读,分别立在街道墙角旮旯,尽量往高处,好盯着监狱出现哪怕一点响动。

    领读掏出一枚金罗纳,这丹斯切尔人铸造的钱币,正面皇帝头像,背面帝国金环冠冕,因成色极佳的缘故,也常常用于神秘学的钱币占卜上。

    “小丑准备来了......小丑准备来了。”领读睁开灵视之眼,心头默念。

    放空心绪下,随后他将金币高高抛起,金罗纳翻滚旋转数圈,落在卧发领读的掌心。

    代表肯定的正面,小丑准备来了。

    卧发领读心头一紧,将金币塞回衣袋,朝伊莎主祭使了使眼色。

    寂静的复活镇上,二人沉住气,警惕地盯着黑暗的街角巷落。

    灯光,摇曳的火苗先出现在监狱正对着的街道尽头,二人一下沉下呼吸,紧接着,层层叠叠的黑夜里,一位背负鲁特琴,身着对襟长衣的人影浮现,脚边跟着一黄一白两只小狗,昏暗的灯光下,宽大垂缨风帽如同黑暗里的血盆大口。

    “就是他。”说完这带行动信号意义的话,卧发领读踏步向前,飞快冲刺,手指抓向断臂截口的蠕虫。

    注意到卧发领读,欧德将手抬起,脸颊上的灵视之眼睁开了周围的血肉,一手在另一侧抹上铅制的惨白色彩。

    卧发领读的脚步瞬间停顿片刻,欧德不高的黑影里,狗哨声轻轻吹响,黄白两犬飞扑向卧发领读。

    领读将指尖的蠕虫洒向两犬,后者未长满的狗毛一触碰到蠕虫,便飞速发黑弯曲,仿佛是碰到烙铁般,蠕虫们将细小的喙口对准毛下皮肤,肌肉瞬息溶解出发黑小洞。

    它们发出尖利的惨叫,分明是犬吠声,却如人般凄惨,

    “卡努奥达。”

    欧德念着,脸颊上的眼长出血丝,瞳孔刹那涣散。

    领读大踏向前,清晰看见他的灵视之眼,瞳孔再度汇聚之际...

    欧德抬起手,沾满鲜红的色彩,往左脸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卧发领读神情一僵,旋即毫不犹豫的抬起左手,猛力地扇向自己。

    二人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卧发领读的脸颊,骨头在掌心中碎裂,被扇出鲜艳血色,若有第三者仔细对比,会发觉鲜血的位置几乎和欧德脸上的色彩相差无二。

    卡努奥达...这语音同南方一民族语言——山卜语有几分相似,意为“共苦”。

    当古言吟诵者承担痛苦时,他的作用对象会承担相应的痛苦。

    卧发领读倒吸口凉气,张开嘴,正欲吟诵。

    他面前的吟游艺人,指尖夹起一根穿毛线的银针。

    狠狠往嘴唇刺去。

    “缝起来吧。”